曹賓給顧迎清發了消息之后,眼皮就總跳。
夜里吃過飯后越發心緒難寧,交代家人不要打擾之后,就回了書房鎖上門一個人待著。
他跟是石康打了個電話過去,“石先生,我已跟顧迎清說明,沒法舉辦她爺爺的紀念展。”
石康說:“行,知道了。”他又說,“你也不要再跟她和程越生接觸吧。”
“我明白了。”
石康欲要掛斷,曹賓又問:“對了,石先生,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說。”
“我想送我夫人和孩子去美國住一段日子,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
石康“嗬”地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他聲音中忽而染上冷意,“是覺得我傳藝不行了,還是覺得鄧局兜不了底了?”
曹賓面色一僵,心想死鴨子嘴硬,表面卻只能謙卑討笑:“自然不是的,就是孩子想去進修,她一個人我們不放心,才讓她媽媽去陪讀。”
他停了停,又隱晦道:“我還有不少資產,不方便留在國內,這……經不起查,不知道石總能不能幫忙,讓我妻女能帶一部分出去。”
也許是他這番考量不無道理,石康沉吟一聲,“帶著那么大筆錢出去,怎么都會引人懷疑。人可以先幫你找個正當由頭送出去,錢和人一起是不可能的。”
曹賓追問:“那么,傳藝之前允諾給我的那些……我的意思是,不如就直接在境外,打到我的妻女名下?”
“敏感期,我們在境外的戶頭都在避風頭,也不敢有大動作。”石康有些不耐煩,且逐漸有了動怒的跡象,壓低了嗓門兒狠狠道:“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錢錢錢,想坐牢還是想要錢?想錢想瘋了你!等這陣子過去了,還能少了你的不成?”
曹賓也不敢再多問多催,只能咬碎了牙陪笑附和“是是是”。
那邊石康卻被勾起了怒火,忍不住繼續教訓了兩句:“那個叫什么顧什么清的……”
“顧迎清。”
“誰問了?”
曹賓:“……”
“姓顧的那女的不是省油的燈,你可仔細著她吧!要不是我的人發現了,你還要給她辦畫展呢!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曹賓一把年紀,在大學也是德高望重的院長,受夠了窩囊氣,忍不住反駁:“那是我老師的展,學校也是展方之一,這是名正言順的……況且我先前也不知道她惹了這么多非議。”
“別爭辯了,最近先夾著尾巴低調點吧。”石康沒好氣說完,掛斷了電話。
曹賓臉色難看至極,沉了兩秒,忽地大吼了一聲,重重將手機摔了出去,手機跟茶幾邊棱撞擊,折疊屏瞬間稀碎。
他媽的,不是說抗摔嗎!
曹賓坐回椅子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危險逼近的焦慮讓他片刻不得安寧。
又思考了會兒,他起身將書柜靠右的一層隔板拉開,露出后面保險箱,輸入密碼,將現金賬戶、珠寶和國內外置業什么的盤了盤,以及哪些股票投資可以套現……
可是想要做得悄無聲息難如登天,大筆金額的往來更容易讓人懷疑,等到鄧榮濤完蛋了,跟他有瓜葛的傳藝首當其沖,再傳藝的資金往來一翻……可不是賬本十二卷,卷卷有他名。
以前他還以為以鄧榮濤的地位與手段,再加上他身后有樓家那樣雄厚的根基,根本不懼任何人。
即使他不知全貌,但石康的態度給他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鄧榮濤這回似乎極其危險了。
腦中浮現顧迎清的臉,曾經他一直以為她就是個軟性子的弱質女流,現在卻連鄧榮濤都不一定能搞定她。
正想著,地上的手機響起來,仿老電話的“叮鈴鈴”刺耳鈴聲響起。
曹賓驚了一驚。
一看,花掉的屏幕上顯示著顧迎清的名字。
他遲疑,鈴聲響了好一陣,他拇指飛快劃過紅鍵,拒接。
曹賓知道顧迎清打過來是要問畫展的事,但他正煩著,既不想敷衍也不想解釋。
可沒過片刻,她發來一條微信消息:曹老師,麻煩你明天來桐陽路1號的趙家來與我見面,好好商談一下畫展的事。曹教授畢竟還要上課和生活,你也不想我總是來學校打擾你吧?我記得曹教授每周兩節大課,上大課階梯教室一堂課有幾個班來著?
豈有此理!
曹賓連手機都要拿不穩。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石康有權有勢也就算了,顧迎清一個他看著長大黃口小兒,也敢不將他放在眼里。
之后他發消息過去,想要給她打電話,顧迎清不接,他只能妥協,要求更改見面地點。
顧迎清只是甩給他幾個字:早上十點準時過來。
曹賓再怎么不忿,第二天早上還是驅車準點到了桐陽路的趙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