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呼吸扼住最后一絲起伏,脈搏在腕間徹底沉眠,生命的氣息便如殘燭被指尖捻滅。
意識驟然失去錨點,順著濃稠的黑暗無聲漂流,最終墜向無邊的虛無——
那里沒有光的蹤跡,沒有風的流動,連回聲都被吞噬,只剩一片永恒的空白,靜默收納著所有曾熾熱過的名字。
空白沒有邊界,也沒有刻度。
聞榕與脈沖獸一前一后,步伐機械得像上了發條的玩偶,節奏精準重合,仿佛被同一段無聲代碼牢牢驅動。
腳下踩不出半分印記,耳邊抓不住一縷回響;方向感早被抽成真空,只剩“向前”的指令在腦海里反復循環。
他們不記得為何站在此處,想不起踏入的入口,更望不見可能存在的出口;意識像被漂白水浸透的紙,連最微弱的疑問都寫不上去。
【我們是死了嗎?】
聞榕的唇形在空白的幕布上緩慢張合,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沒有聲波震顫,沒有空氣振動,只有那行念頭像冷光字幕,突兀地浮在兩人之間的意識縫隙里,透明卻刺得人發慌。
他們宛如卓別林時代的默劇演員,在無聲的宇宙里演著一出永遠無人觀看的荒誕戲。
【也許吧,不過即便是死亡,我也一直會陪著你的!】
這是屬于脈沖獸的回答。
【……】
【……】
【……】
空白依舊沉默,連回音都吝嗇施舍。
聞榕低下頭,視線落在腹部——
那道貫穿軀干的創口像枚漆黑的靶心,邊緣凝著暗褐色的痂,卻早已沒有血的溫熱,只剩一個能望見身后虛無的空洞。
活人不可能帶著這樣的傷走幾千、幾萬里,連呼吸都會扯碎臟腑。
他側過臉,看見脈沖獸的右腳同樣殘缺,斷面泛著失真的藍紫色像素碎屑,像信號不良時跳幀的殘影。
兩個空洞的影子對視,像兩面破碎的鏡子互相映出裂痕。
【走吧。】
念頭在無聲中發出,像一條微弱的指令。
聞榕牽起脈沖獸,繼續向前。
空白在腳下無聲地后退,每一步都踩碎一段虛無。
腹部的空洞、脈沖獸的斷肢,都不再疼痛,只剩下一種輕松。
仿佛只要再邁出一步,他們就會像塵埃一樣散開,融進這片無垠。
也許,就這樣與搭檔一起,走向徹底的熄滅,也算一種溫柔的歸宿。
但是——
“真的就此為止了嗎?”
一道陌生的聲音驟然炸響,在永恒的空白中蕩開漣漪。
那聲音像一枚淬了冰的釘子,狠狠釘進凝固的虛無里。
聞榕的腳尖在半空猛地懸停,機械的步伐第一次出現遲疑。
脈沖獸的殘肢微微顫抖,連它那由數據構成的軀體,都在這聲問話里泛起了波動。
作為搭檔,他們默契地同時抬頭,空洞的眼眸里竟緩緩浮起一絲微光。
往事的種種似乎在意識之中不斷的重映。
宴會廳的危機中,瘋狂獅子獸怒吼著掀翻長桌,那是他第一次與葉勝、趙婉兒背靠背筑起防線。
全國高校大賽的決賽場上,他與葉勝賭上所有,把冠軍獎杯穩穩攬進懷里時,臺下的歡呼震得耳膜發燙。
暑假的烈日下,東野雷的‘魔鬼訓練營’把所有人烤成焦炭,卻在結束那日,因為葉勝蹩腳的車技,他的腿上多了副滑稽的石膏。
再往后,面對究極古加獸的攻勢,奔跑獸在電光中嘶吼著完成首次完全體進化。
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
聞榕的聲音在空白中緩緩蕩開,像一粒塵埃落在鏡面。
下一秒,脈沖獸的回應炸得比光還快——
“不!當然不會就此為止!”
這是脈沖獸的答案,更是聞榕藏在心底的答案!
此刻,即便沒有完全體進化的光芒,他們也早已在彼此的意識里刻下了無需言語的默契。
轟——
蒼白的虛無突然被一道黃電撕裂,鋸齒狀的裂縫中涌出熾烈的光流,瞬間驅散了周遭的死寂。
聞榕與脈沖獸對視一眼,殘破的影子同時前傾,像兩枚被磁場牢牢吸附的鐵屑,朝著閃電劈開的方向狂奔!
裂開的腹腔在每一次心跳中收攏,血肉與數據交織成細密的金線,將空洞一針一線縫合。
殘缺的右足踏落的瞬間,像素光粒自腳踝噴吐,骨骼重塑、肌腱延伸,像春芽頂破凍土——
他們越跑越快,傷口越跑越輕。
終點或許仍在迷霧之后,但他們都清楚,那道光正是答案的方向!
他們的戰斗,他們的成長,他們的夢想...
并未就此結束!
看著近在咫尺的黃色數據之火,聞榕與脈沖獸同時的伸出了手。
緊緊的抓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