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水流沖刷過指縫,耶爾捧起水沖了一把臉,被那冰涼刺激得頭腦空白。
鏡子里的蟲黑發凌亂,看起來神態恍惚,雖然不至于顯得病態,卻仍然有揮之不去的陰影,無形的絲線般緊緊地纏繞著他。
他恍惚了一瞬,仿佛又見到了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四通八達的道路不知往何處去的,茫然無措的小孩。
那時他重病未愈,失去了母親,身上沒有一分錢,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覺得地獄也不過如此。
可那只是人間,有苦有甜有惡意也有善意的平凡世間。
真正的地獄,是得到了又徹底失去,是甜過了才發現那苦澀的芯
從遙遠的云端墜落,粉身碎骨才更加徹底。
耶爾的指尖濕漉漉的,輕撫上鏡子里自己的臉,那喜悅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篇空空蕩蕩的蒼白。
和西澤呆在一起這么久,唯一學到的只有雌蟲面不改色的城府,能輕易騙過擔憂他的蟲的眼睛。
他又笑了一下,卻難看得自己都看不下去,眼淚差點又涌出了眼眶。
可他明明已經不再那么害怕蟲族了。
明明已經決定要留在這里,和雌蟲一起好好活下去。
那天的夢境確實是一個美夢,是支撐他一路走下來的星星般的善意和幫助。
但抹去便抹去了,他不記得,就慢慢不會再想了,卻偏偏恢復得如此不合時宜。
現在要怎么辦呢
耶爾苦笑一聲,深吸了口氣放空思緒,雙手撐著洗漱臺兩側,垂著臉沉默許久,而直到鼻尖一滴水倏地落下。
啪嗒。
他突然渾身一震,抬頭和鏡中的自己對視了一眼,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見到西澤,現在,立刻,馬上。
“師弟你去哪,好點沒有”
和艾科擦肩而過,耶爾匆忙之下,只顧得上說一句拜托師兄鎖門,就飛快跑了出去。
研究所的位置不算偏遠,他等不及電梯,便三步并作兩步下著樓,期間還碰到了一名多年堅持爬樓鍛煉身體的教授。
那戴著老花鏡的蟲一臉慈祥,慢悠悠地道,“冕下怎么不坐電梯下去,也想要鍛煉鍛煉身體嗎”
“不是有急事”
耶爾的腳步放慢了些,以免不小心撞到他,含糊不清地道。
那教授了悟,顫顫巍巍地側過身,讓出一條路來,“哦哦,那您快去吧,注意安全。”
“謝謝,您慢點走樓梯”
從研究樓出去,仍然是一大片造型相似錯落著的銀色建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走錯路,但耶爾不假思索地七拐八拐,很快就見到了大門。
他已經這么熟悉這里了嗎
一抹淺淡的念頭劃過腦海,讓他停頓了一下腳步,但仍然沒有過分在意。
守著門的警衛見到他,瞬間呲起大牙笑容爽朗,照常問候道,“冕下下班了元帥的車好像還沒來”
耶爾點了點頭,下意識脫口而出,“還沒換班”
警衛誒了一聲,熟練地一邊開門一邊嘮嗑。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