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都黏黏糊糊的,好像沐浴露在身上洗不干凈一樣我先去洗個澡。
耶爾曾經抱怨過這種修復艙不舒服,每次從里面出來,都會直奔浴室而去,徹底清洗一番才舒了口氣。
進去之前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出來再洗完澡后,就又是健健康康、蓬松舒適的樣子了,甚至因為精力補充過多,而沖上來抱住他的腰。
這次真的就只抱一下。
雄蟲漂亮的眉眼帶著一絲狡黠,一點壞心昭然若揭,卻怎么都讓蟲討厭不起來,甚至想要無下限地縱容。
相處的回憶滿滿當當,無比鮮活而清晰,一幕幕在眼前重現。
仿佛耶爾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告訴他自己只是想嚇嚇他,不是真的離開了,然后討巧地湊上來親他的臉。
但房間里一片安靜,冰冷的月光傾瀉而入,像是無數根帶著寒芒的細針,戳破了所有帶著溫熱呼吸的幻想。
雄蟲仍然閉著眼睛,看不出一絲蘇醒的跡象。
“”
西澤的身形隱藏在一片陰影中,身形近乎靜止,仿佛一座粗糙鑿成的冰冷石雕,聽不到呼吸和心跳。
一點水液蓄得飽滿,沿著低垂的眼睫滑落,“滴答”一聲落在修復液上,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仿佛被這一下驚醒,他終于動了動,彎下腰伸手攬過雄蟲的膝彎和肩膀
“嘩啦。”
利落的出水聲響起,耶爾被穩穩抱住脫離了修復液,安靜地依偎在雌蟲的懷抱中,被帶進了浴室進行簡單的清潔。
浴室里傳來水聲,被忽略的015有些無措地站了一會,將頭頂的小烏龜放下來。
“你先呆在這里不要動,我去拿點吃的過來。”
等它糾結著拿了一管高濃度營養液,再回到房間的時候,耶爾已經穿著浴袍躺在了床上,被雌蟲握著腳踝擦拭身上殘留的水珠。
它扒著門框,推開了一條縫往里面看。
西澤神色專注,正跪在床上,拿著一條柔軟的白色毛巾,一邊將潮潤的水汽擦干,一邊幫雄蟲輕輕按揉身體。
“這是那個小羊羔星球上的羊毛制作的真的很軟,是不是”
雌蟲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和雄蟲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您喜歡嗎”
他突然有點后悔,原本耶爾好奇是什么感覺的時候,就該和雄蟲一起去感受一下的。
一直拖到現在,連想要彌補都來不及。
放下毛巾,西澤開始專心按揉耶爾的身體,用原始而專業的手法幫雄蟲消除可能會出現的不舒服。
“這樣舒服嗎會不會痛”
“如果一直不醒的話,就算有修復液,肌肉也還是有萎縮的可能不過我會幫您保管好身體的。”
雌蟲自顧自低聲許久,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慢,終于徹底停了下來。
隨即脊背像是不堪重負,慢慢地、慢慢地俯低下來,將臉埋在了耶爾的肚子里。
他安靜了很久,但015可以看到他緊攥著浴袍的手,手背的青筋清晰鼓起,用力到骨節泛白顫抖,無措又無力。
它改裝后也沒有加上情感板塊,對一個通過能源運行的冰冷機器來說,最多能理解的就是失去的痛苦。
015原先并不明白,耶爾仍明明還存在著,沒有消失也沒有死去,為什么那些蟲會這么難過,會露出那么悲傷的表情。
但在這一瞬間,它一錯不錯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感受到了那份能把蟲壓垮的巨大悲哀
沒有消失也不代表存在,空有一個軀殼卻沒有靈魂也不叫活著。
西澤仍然抱著耶爾,卻也已經失去了他,期限未知,但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就是永遠。
015愣住許久,看了看手里的營養液,蹲下來從門縫里塞了進去,然后無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