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伊的身影出現,老狐貍的視線開始進行評估。
站姿不像大多數18歲球員那樣松散,而是像一把入鞘的軍刀,緊繃卻收斂。
踏上船眼睛掃過書攤時,在1958年世界杯特刊上多停留了幾秒。
杜魯克心中記下:懷舊?弱點?
雙方打過招呼后,杜魯克微微起身,并示意羅伊坐下,他合上雜志,故意讓貝利七十年代的笑臉朝上。
“羅伊先生,您知道嗎?貝利第一次接受《隊報》專訪時,緊張到打翻了咖啡。”
說這句話時他將一杯濃縮咖啡推向羅伊,杯底壓著張紙條:
“您母親在海鮮市場的工作照價值5萬歐。”
這實在是個有些卑劣的采訪技巧。
但他沒想到羅伊選擇了他最預料不到的采訪地點。
選擇布洛涅森林,他可以在隱蔽而松弛,又毗鄰巴黎圣日耳曼訓練基地的不經意“法甲賽程和轉會事宜”。
選擇拉丁區肖邦咖啡館他可以對著墻上掛著的1984年歐洲杯法國隊簽名球衣詢問羅伊“國家隊的野心”,老板是馬賽球迷,可能一定會對摩納哥球員甩臉色。
法蘭西體育場更是他預設的戰場,空蕩的球場能放大對話的回聲,他可以以一句優雅的“你聽,進球歡呼的幽靈還在”開啟任何問題。
或是指著草坪說:“想象一下,如果在這里舉辦一場歐冠決賽,你會不會上演絕殺?”
羅伊好像完全不在意地瞥見紙條,拾起咖啡一飲而盡:“可惜我不是貝利。”
他用咖啡杯壓住紙條,河面反射的光斑在他臉上跳動。
聲音像刀鋒劃過水面,平靜卻鋒利。
我不是貝利。
杜魯克的心臟猛地一跳,瞳孔微微擴張,指節下意識收緊,鋼筆在筆記本上戳出一個墨點。
抓到破綻了。
但他臉上仍掛著老練的譏誚,嘴角的皺紋像刀刻的溝壑,紋絲不動。
“這是您的野心嗎?”
他向前傾身,藤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仿佛也在屏息等待答案。
“您如此年輕,就覺得自己會超越貝利?”
他的視線從杜魯克臉上移開,投向河面。
那里,一只天鵝正低頭啄食面包屑,優雅而殘忍。
右手食指輕輕敲擊桌面,節奏緩慢而精準。
嗒、嗒、嗒。
像在倒計時,又像在計算什么,他忽然笑了。
杜魯克有些琢磨不透,該死他在等我這么問?
但沒關系,只要他回答,無論是狂妄還是謙遜,我都能撕開缺口。
“貝利有三個世界杯。”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子彈穿透寂靜。
“而我連一個歐冠都沒有。”
停頓。
河面泛起漣漪,遠處教堂的鐘聲恰好敲響。
“所以,杜魯克先生……”
他眼中生出亮光,從舊書攤中拾起一本法語版的《孫子兵法》,因為翻譯問題段落略有些難找。
但最終指尖停在“勝兵先勝而后求戰”一行。
“您該問的不是‘能否超越’,而是”
“我什么時候開始計算這個距離。”
杜魯克心中生出挫敗與興奮,挫敗是他意識到羅伊根本沒掉進陷阱。
這個答案既非狂妄,也非謙遜,而是一道數學題。
興奮的筆觸在紙上記錄:18歲,已學會用沉默殺人.未來十年,他會是媒體的噩夢。
交鋒是為了贏得尊重,采訪這才正式開始。
“你會像報復里爾一樣,報復皇家馬德里嗎?”
伸手推過一張紙:德轉的轉會記錄復印件,價值30萬歐。
他“武斷”地預設羅伊已經報復了里爾,如果羅伊說不會報復皇馬,那他就可以寫羅伊對皇馬余情未了,如果說會哈哈,那更是驚天話題。
“報復?皇馬已經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