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彼又會借速度優勢奔回我軍右翼,以逸待勞。
“而戰場窄處四五里,寬處六七里,護營人馬調往我軍右翼已來不及,只能調動其余人馬護之。
“曹真就是想借這支騎兵,把我們可用兵馬盡可能多地調動出來,最后再以其中軍來擊我薄弱之處。”
話音落罷,將臺之上的君臣二人陷入了片刻沉默。
戰事一觸及發。
中路軍最先接戰,漢軍人馬雖少于敵,略為魏軍所圍,但憑借著一點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與體力優勢,在接陣之后與魏軍進入了僵持。
這一次,雖有馮虎所部一千精銳在陣,卻也沒能再爆發出什么驚人的力量,畢竟戰線足足二三里,而魏軍軍陣前部也盡是精銳。
兩軍披甲相當,士氣相仿,相互之間砍殺、刺戳、招架許久后,方能倒下幾個人。
事實上,這些百戰精銳對此習以為常。
一場戰役中,造成傷亡最多的往往不是兩軍接陣之時的砍殺,而是一方崩潰之后的自相踐踏,還有為了逃得更快,棄甲而走導致失去防御,在體力不支后又被追兵追上屠殺。
早上那場戰役死那么多人,純粹是因為魏將太過小看漢軍,導致深入漢陣后失去了結陣空間,而漢軍又密集結陣硬接了虎豹騎兩波重箭罷了。
隨著兩軍鏖戰,覆蓋在坂坡之上的塵土開始被震上高空,不消半刻鐘時間,漫天的黃塵就已經徹底遮蓋了峪山上眾人的視線。
只能依靠兩軍未被煙塵籠罩的后部來判斷陣線是在前進還是后退。
實在看不清太多東西,劉禪不得不將目光轉向此刻已經繞過了漢軍左翼,直接向北寨民營而去的虎豹騎。
不得不說,他們奔襲速度著實快極,若非趙老將軍早有準備,恐怕他們此刻已經將北寨民營搗得大亂,并借著役夫輔卒的大亂,使仍未出營的漢軍生出亂子來。
很快,兩千步卒與暗藏民寨中的弓箭手成功將虎豹騎逐出北寨。
不諳軍事的劉禪不得不心下大嘆趙云的未卜先知,心道這難道就是兵法所謂的致人而不致于人?
調動敵人,而不為敵人所調動。
雖然漢軍不得不派人來此守營,但如果不是趙老將軍將民營設于陣北,提前勾引、設防,那么以虎豹騎奔襲的速度,或許根本來不及援護罷?
再看向此刻的戰場最西北處,在被民寨中的漢軍硬弓射了一波留下了十幾具尸體后,吃了個暗虧的虎豹騎轉身離開了漢軍北寨。
又因為兩千多漢軍步卒已經從北寨出營跟上的緣故,他們沒有選擇背襲此時正在與魏軍交戰、已經在他們面前露出后背的漢軍左翼,
只是路過拋射幾波重箭,收割了近百名漢軍,之后便直接按照曹真的命令奔離了局部戰場。
來去如風。
于他們而言,不僅所攜重矢是消耗品,馬力也是消耗品,都要留在最要緊關頭才能動用。
而另一邊,追出來的兩千漢軍很快與漢軍左翼人馬匯合,相機行事的魏將王雙也帶領兩千人馬加入了于魏軍而言的右翼戰場。
曹軍將臺。
曹真看著未能成功騷擾民營而撤出戰場的虎豹騎頗有些失望。
漢軍應對得如此之快,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快便明白,自己應該是被漢軍主帥勾引了,憑白使虎豹騎消耗了一波馬力。
但這就是戰場了,隨機性無處不在,他不去試試,永遠不知道會不會就因為這看似隨意的試探而使敵軍大亂陣腳,從而斬獲一勝。
不是所有將帥都能面面俱到的。
但他沒有失望太久。
虎豹騎很快便到達了秦嶺山麓下的左翼戰場。
在飲馬飼馬休整了約一刻鐘后,這支虎豹騎成功將蜀軍又一營人馬引出了漢寨。
只不過,這一營出來援護的人馬卻遠遠地立在后方,嚴陣以待。
其部距中部坂坡約半里,距秦嶺山腳下的蜀軍右翼約一里,距虎豹騎則約二里,大有虎豹騎不動,彼便不動之勢。
到了此刻,按曹真的估計,戰場上已經出現了兩萬左右的蜀軍。
左右翼各五六千,中軍八九千。
蜀軍大概率快要無兵可調了。
然而猜測是猜測,這片初戰即決戰的戰場,未知因素太多。
在未探清蜀軍營寨之中還有沒有更多的人馬之前,他并不準備此刻就把所有人馬一股腦全壓上去。
只是如今蜀軍一營一營地出兵,未曾集中優勢兵力破他任何一路的操作,確實讓他嗅出來,蜀軍對他們自己的軍力并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