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
我終于知道了當年吩咐下人亂棍打死我阿爺的人是誰了,是夫子的大兒與小兒,可是為什么是他們呢,哪怕是皇親國戚都好啊。
夫子那樣好的人,怎么會有這樣惡毒的孩子呢,僅僅是因為我阿爺不小心蹭到了他們的衣角,他們就要了我阿爺的命。
我又開始夢魘了,除了師兄與那惡霸,一直沒有入過我夢的阿爺也入了我的夢,他只是看著我,一言不語。
阿爺是在怪我吧,怪我背棄了他,怪我沒有給他報仇。
我該怎么辦呢,我現在所有一切都是夫子給的,所有人都說夫子待我比待他親子都好,我要慢慢謀劃殺了他的兩個孩子嗎?
還是拋棄現在的一切,與他斷絕關系呢?
我又舍得嗎?
我終于認清了我自己,卑鄙無恥的小人。
鄉試過后,我又聽到了夫子和他夫人的爭執。
他的夫人說,我當初就不該下嫁給你,就該聽我娘的,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當初不是說好讓那小雜種幫我幺兒代筆科考嗎?你如今卻反悔,言而無信......
夫子是怎么說的呢,他說,你難道不知沛年的才華嗎?還有幺兒的文采你又不知嗎?這般懸殊,若有差池,犯的是殺頭的大罪。你我為他義父義母,他以后成才,你我......
原來啊,所以啊,怪不得自那之后看我眼神閃躲呢,怪不得只要求我向學即可,怪不得看著我總是有莫名的笑呢。
老天爺啊,你為什么不讓人騙我一輩子呢,我不想知道真相的。
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后像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也什么都不想想了,我日日夜夜讀著書,寫著策論。
十七歲,我考中了狀元郎。
那日,我身著紅袍,打馬游街。
我想,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了。
游街后,我遇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面色蒼白羸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巷子口,焦急地左顧右盼。
我看到了她,就像是看到了阿爺死后的我。
她也看到了我,不知為何,她對我淺淺一笑,像是雨后的荷花,她的眼睛就是那最透亮的露珠,圓圓的,亮亮的。
我呼吸微微一滯,不自覺就朝她走去,問,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那姑娘沒有開口,就有一丫鬟裝扮的女子朝她奔去,嘴里還喊著‘小姐’。
她又一笑,唇邊的梨渦讓我眩暈,接著她轉身離去了。
只是她腰間的繡帕掉了,我撿起就去追她,想要將繡帕還給她,可我看見她上了掛有‘定國侯府’木牌的馬車,我又停住了腳步。
我入了翰林院,不知為何,我像是又回到了剛剛認夫子做義父的日子,所有人都‘遠離’我,都言我是‘臭’的。
我又想起那雨后清荷般的笑,我上值更加勤勉,苦熬數月,我寫了一篇很好的策論,只是那策論最終成了他人的踏腳石。
像是小時候當乞丐時被人搶了饅頭,我很是氣憤,只是結果還是如小時候一樣,落得被人奚落被人揍得一身傷。
只是這次的恨意卻更多更濃,我想了幾百種報復他們的法子,或是心底的欲望蓬勃,我走了最不恥的那一條路。
她原來叫宴梨,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的梨。
她也是皇后的妹妹,定國侯府的嫡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