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互引為知己了,這事也很快敗落了。
“她活不過二十歲。”
我想,這是我一生中聽過最悲傷的話了,也是我這一生最感卑劣無助彷徨的時刻了。
我說,我會護著她。
有了定國侯府的暗助,我升了官見到了皇上,只是我將準備了好久的民生策論呈給皇上時,卻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反應,反而是幾句吹噓之言得到了賞賜。
皇帝不是我想象中和圣賢書中的皇帝,我又迷失了方向。
其實這都還好,我還可以撐下去,還可以渾渾噩噩活下去的。
不好的是,宴梨走了,在她十七歲的那年。
長公主與太傅兩人的博弈,犧牲品卻是她。
明明她前一日還說給我帶她做的糕點,第二天她卻走了。
阿爺不守信,她也不守信。
可我不是一直都在利用她嗎,為什么我會吐血不止,為什么我突然生了許多華發,為什么會想殺了所有人。
是不是因為再也沒有人笑著喚我阿年了。
宴梨的離去最終也不了了之了,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大江,只有微微的漣漪。
那么我呢,從前愛寫治國民生策論,現在只寫得出諂媚之言,我卑躬屈膝,奴顏婢膝,像一條搖著尾巴的狗。
我還遇到了和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氣質溫和正派,臉上笑意漂亮又干凈,聽說他娘當年懷得是雙胎。
所以呢,他是祥瑞,我是不祥嗎?
老皇帝給我吃了很多道士煉的丹藥,看著生龍活虎的我,其實內里早就爛了,就如同我的人一般。
我越發渴望權力,我越發鉆研為官之道,我成了皇帝的近臣,我掌握了權力。
皇帝死后,我又成了攝政王。
這一路上因我而死的,我害死的,有多少人我都記不清了,我也記不清當年師兄和那惡霸的臉了。
只是那太傅一家和長公主一府怎么都還在呢?
我做局利用罵過我的戶部尚書誅殺太傅一家與長公主,戶部尚書一家三十二口人卻都因此喪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都習慣了。
不過最后那太傅一家還有長公主一府還是被我誅殺了。
都說我是瘋子,我是奸臣佞臣,無論是誰只要惹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我是啊,我怎么不是呢。
我早就變成了陰暗扭曲的壞種,我本就是陰溝里的老鼠,我恨所有高高在上的權貴,好的壞的,我都恨。
我要每一個人都不好過,我將朝堂攪成了一鍋渾水,渾濁不堪。
再后來,國門破了,我看著向我飛馳而來的利箭,我沒有閃躲,我倒下了。
阿爺,這次狗兒命不大了。
只是人生若那東逝水,我本不該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