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在即,宋沛年頭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能活蹦亂跳,在府上瞎晃悠了。
宋夫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悲傷了一些日子,那些流言蜚語又全都當作耳旁風了,沒事兒就吃吃喝喝。
宋府的氣氛一下子又松快了。
不過宋沛年在府里憋久了,很是無聊,總想著出去逛逛。
這天,除夕前一日,宋沛年實在忍不住了,帶著小廝偷偷遛了出去,準備放放風。
江南自古便是繁華之地,又是臨近年關,青磚鋪成的寬闊街道,車水馬龍,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商賈云集,熱鬧繁華。
哪怕過得再辛苦的百姓,此時臉上也是帶著笑的。
宋沛年手里隔著油紙握著剛出鍋的糖油果子,皆是小小的一個,他用著一根小竹簽,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滿口都是糯米的甜軟油香。
走在大街上,剛扭頭去看一旁的老師傅吹糖人,就感覺自己的半邊胳膊被撞了,“你爹的走路沒有長眼睛啊,要是你那眼珠子沒用,老子不介意給你剜了。”
宋沛年的聲音格外地暴躁,朝著撞他的始作俑者看去,待看到那人樣貌和神色之時,就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面色很是不虞,眼尾輕挑,“白平治,你故意的?”
白平治嗤笑了一聲,一臉地不屑,“我與宋公子你無冤無仇,為何故意撞你?我只不過是趕著去別歲宴,一時不小心撞到了宋公子。”
語罷就要離開,不等宋沛年鉗制住他的胳膊,他又往后退了一步,面對面對著宋沛年挑眉笑道,“宋公子從京城中來,想來宋公子不知道何為別歲宴吧。”
話音剛落,就用手中的扇子指了指百米之處的三層茶樓,內里不可窺見,但茶樓外已經圍滿了不少讀書人。
白平治還沒有開口解釋何為別歲宴,一旁的青衫男子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神情更為不屑,“白兄你何苦多費口舌為宋公子解釋,宋公子又不通文墨。”
白平治很滿意青衫男子的配合,故作恍然的模樣,“倒是我忘記了。”
最后還不經意一提,“不知宋公子如今學到哪里了?可已掌握四書?”
宋沛年眼皮輕輕一抬,頃刻便端得滿身的富貴之氣,看著對面幾人如同螻蟻一般,說出口的話也是相當不客氣,“你是個什么東西,還管上了小爺我的事兒?”
白平治的假面出現裂縫,眼眸閃過一瞬陰鷙。
這讓他想起了幾年前,那時候的宋沛年一身盛寵,他爹宋大人風頭正盛,當時還是縣主的宋夫人也是風光無限,作為宋家四房獨子的他自然是榮華富貴加身,走馬游街,好不風光。
因同出江南大族,那時候的他被自家表哥引薦到宋沛年的面前,宋沛年看到沒有看他們兄弟二人,只嗤笑道,哪家的阿貓阿狗也配拉到他的面前,簡直臟了他的眼睛
那種恥辱感,每每想起,始終縈繞他左右。
白平治哼笑一聲,張狂什么,得意什么,現在還不是如同喪家之犬,被趕回了老家,未來的幾十年也要被他給踩在腳下。
想到這,白平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宋沛年卻又往前湊了一步,扯過他手中合上的扇子往他的額上戳了戳,笑得十分囂張,拉長了語調,“哦~小爺我想起了,你這個白家不就是幾年前搞賄賂的白家嗎?然后你家那誰來著還被我爹做主給貶了官?”
白平治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宋沛年,奪回宋沛年手中的扇子,本想將心頭之言給吐出來,但看到百米處往茶樓里魚貫而入的各書院的夫子和院長們,白平治又變了心思。
一張臉由陰轉晴,挑釁道,“宋公子可愿與在下比試一場?”
他現在就想將他給踩在腳下!
宋沛年挑挑眉,絲毫不接茬,嗤笑道,“我憑什么要和你比?你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嗎?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說完還上下掃視了白平治一圈,眼里的‘瞧不起’要多明顯就有多明顯。
白平治氣得吐血,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又使用激將大法,“世人皆說宋六元后繼無人,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宋沛年偏偏不按他的思路來,“我爹有沒有后,這個得問我爹,至于我是不是我爹親生的,這個得問我娘。可不能空口無憑就說我爹后繼無人。”
白平治身側的幾位學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