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個錘子!
宣徽使景務修打開籠子將鸚鵡抓了出來,沒等撲棱幾下便一把便將其活活掐死。
打量著那張猙獰的老臉,李曄心下頓時一哆嗦。
西門重遂喝了口蜜水,心情略微舒緩,很默契的跳到了下一個話題:“朱全忠奏請移鎮時溥,以宰相出守徐州。”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劉崇望身上,直勾勾地看著。這老東西在朝堂威望太高,他一直在找機會,以相對溫和能服眾的方式將其外放。
“此事,恐怕不行。”李曄打量著西門重遂的臉色,字斟句酌道:“徐州,非時溥不能鎮。”
徐州,號武寧軍,中原大鎮也,自元和年間李愬擔任節度使以來,實力日益強悍。攻討河朔屢立功勛,對強藩有天然的心理優勢,一直是防遏河北賊人的中堅力量。
如今帶甲之士十萬,累與汴人野戰,殺傷頗多,令朱全忠咬牙切齒,一直在設法瓦解徐州。而所謂移鎮,讓朝廷派宰相代替現任節度使時溥出守,朱全忠當然沒安好意。徐卒蠻橫不下魏博,早年銀刀牙軍作亂,讓宣宗頭疼不已。時溥鎮得住這幫鳥人是因為征戰多年,在軍中建立了賞罰威望。朝廷派去的人光桿司令一個,又沒功績,靠權謀何用?能管的住嗎。
一句話說,徐卒能跟汴人扳手腕,打得朱全忠灰頭土臉,如此驕橫師旅休說文臣,讓李克用單槍匹馬去赴任也是一回事。須知現在不是百年前了,好吧,百年前也時常就有大臣到鎮沒幾天就被武夫殺了的事……很多,很多。
朱全忠這么做,擺明了就是要瓦解徐州。
沒了時溥統領大局,一盤散沙的徐卒再是兇悍又如何?
杜讓能適時說道:“圣人說的沒錯。如今時司空與朱全忠鏖戰方酣,兗、鄆二鎮與司空同仇敵愾,共抗強敵,數次發兵攻殺全忠側翼,救徐州之急。李克用亦用兵于魏,幽州劉仁恭也親率十萬大軍南伐成德,攻擊汴人附從。時司空未到山窮水盡,如何會奉詔移鎮?”
老頭的意思很清楚。
現在河南河北各鎮都在增援時溥,共抗強敵朱全忠。不到走投無路,得是有多蠢才會自廢武功棄軍走人?
“太尉所言,理所固然。”左軍中尉劉景宣接過話茬,沉吟道:“但察全忠之意,不過是讓朝廷下一詔,褫奪時司空官職,以削司空威權。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較之授鹽鐵使、淄青三鎮旌節,此事正宜。今全忠為刀俎,吾屬為砧板魚肉,為之奈何?愿公等明斷。”
這也不能給,那也不能給,朱全忠豈能罷休?總得扔塊肉打發了這餓狼吧。
但是李曄分析后,發現如果真這么干——下詔褫奪時溥官職,又會鉆進朱溫的圈套。
很簡單。
黃巢死于狼虎谷,時溥有獻首之功,且累年進奉不絕,事大宗甚恭。朝廷如此但觀強弱,不計是非,害無罪之人,豈不令忠志寒心?這讓天下人怎么看皇帝。如果我有事天子都不能為我主持公道,那我為什么還要向天子進貢?當忠臣何用?我為什么不直接向朱溫稱臣上供?
簡而言之,這是要籍此再打擊一下朝廷剩不多的威權,使那些還算恭順諸侯失去對天下共主僅存的一點信任。
眾人亦是沉默不言,中官們也不傻。
擺三個火坑讓你選一個跳。
不想玩火自焚?那朱全忠下次給你準備蛇坑。
這朱全忠,可真他媽的能折騰啊!
良久,尚書李溪嘆氣道:“先遣使徐州與時司空交涉吧。司空若愿意入朝,圣人當以太傅授之,千金買馬骨,以安藩臣心。這樣,朱全忠那邊也能有個交代。若實在情勢所迫,時司空無法離鎮,朝廷也只能揮淚斷臂,以求自保了。”
“理應如此。”西門重遂不知在想些什么,魂不守舍的應道。
“北司得加強練兵了。”事勢至此,強敵環伺,朝廷迫切需要一支忠誠能戰的軍隊自保。怨天尤人是沒用的,手上有兵才是王道。杜讓能收攝心神,看向中官們:“年前北司遣使赴關東、朔方、隴右各地買馬募兵,進展如何了?吾也好籌備糧餉、軍衣、營地、甲仗、住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