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上流圈子,光鮮是表面的華麗彩衣,背地里每家都有每家的恩怨糾葛,養外室、奪家產、兄弟鬩墻的戲碼屢見不鮮。
如沈家這般夫妻琴瑟和鳴、家譜干干凈凈的,反倒是少數。
私生子女是再普遍不過的存在,譬如左家,左鐘是他母親的獨子,外面卻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不管別人家的閑事,是這個圈子里的共識。
十六歲那年,某次飯桌上,付蕓提起宋家的事,聽說宋勉之那個流落在外的女兒要被親媽送回來,為此與崔寧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沈聿對此并不關心。
那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后,司機送他去往學校的路上,車從鬧市街頭經過,一個女孩在路口彷徨哭泣。
紅燈長達三分鐘,沈聿看她哭了三分鐘。她有一雙讓人心生不忍的眼睛。
什么事讓她那么傷心呢?
信號燈轉綠,車通過路口,他吩咐司機調頭,回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切的開端。
她很可憐,也很可愛,對陌生的他心存警惕,接過他的蛋糕時卻會禮貌地抽噎著說“謝謝哥哥”。
安慰一個迷路的小孩,送她去警察局,只是舉手之勞。彼時沈聿也不曾設想,他施與過片刻溫柔的小孩,就是那個宋家的女兒。
她在第二天被送到了宋家,而宋勉之已于前一天晚上出國赴任,舉家搬去歐洲。那個才八歲的女孩,被他們舍棄在一座空房子里。
付蕓在飯桌上談起虧待她的保姆,唏噓不已。
下面做事的人最擅長看雇主眼色行事,留下看守房子的保姆工作本就應付,不會將一個親爹親爺爺都不管的女孩當成主人。
聽說三餐隨便,有時會給她隔夜的食物,牌癮上來更是拋到腦后。她有一頭很漂亮的頭發,被保姆圖省事一剪刀咔嚓。
宋勉之新官上任工作繁忙,記不起大洋彼岸家里這個女兒,她轉學的手續一直無人為她操辦,沒人帶她出去玩,更不允許她獨自出門,所以她只能像一只籠子里的小鳥,囚困在那座漂亮卻冰冷的房子里。
沈聿每天放學都能看到她。
她總是待在宋家的花園里,蹲在鐵藝圍欄后面,從縫隙里望著外面來去的人。
她似乎在等什么人,但沒有人為她而來。
她被丟在那,像一朵無人問津的蘑菇,生長在廢棄的角落。
那雙空茫又執著的眼睛每次看到沈聿時,都會短暫地亮一下。
她記得他,總是用她純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看著他經過。
沈聿路過許多次。
終于在一個彩霞漫天的傍晚,他穿過草坪,走向圍欄,將她帶回了家。
她就像一只新生的幼鳥,將他當成了依靠,她的依賴成了往后十年沈聿的牽絆。
他給她極盡所能的縱容和寵愛,給她最好的一切,給她一個童話般的家,即便是同胞親哥哥,恐怕也不會比他做得更好。
那個被遺棄的孤零零的小孩,被他養成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她是宋家不在乎的私生女,但整個燕城沒人敢看輕她。
提起宋家千金,所有人首先想到的都是她:哦,就是那個跟在沈公子身邊長大的小姑娘。
正因為如此,嬌縱跋扈的宋樂顏才會覺得霜序奪走了屬于她的“宋家大小姐”的風頭,所以她剛回國就處心積慮地給了霜序一個下馬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