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顏憑一己之力攪起了腥風血雨,同時被攪亂的還有沈聿的心。
他從小疼愛的妹妹,對他生出了兄妹之外的感情。
她還太小,沈聿不認為她懂得什么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他認為是自己對她的教養方式出了問題,十七歲的女孩已經出落得鮮活而漂亮,會被人喜歡、也會喜歡別人。
而他卻沒有及時地意識到這一點,沒有給她建立起正確的性別意識。
霜序從小就與他親近,剛來沈家的時候很沒有安全感,會睡在他的房間,后來習慣了,依然喜歡待在他這里。沈聿對她的縱容過度,她可以敲門就任意進出他的房間,可以任意翻看他的書,累了就歪倒在床上睡覺。
這樣的習慣一直保留到她長大。
沈聿自我反省,是不是沒有保持一個異性長輩該有的足夠的邊界感。霜序從小跟在他身邊,依賴他,信任他,才會錯把這種感情當成喜歡。
他年長她八歲,不過是依仗她從小對他的依賴,才厚顏無恥地竊取了一個少女的愛戀。
那時沈聿以為是如此。
那段時間稱得上兵荒馬亂,一夜之間流言四起,流言蜚語淹沒了沈家。
煉銅、變態、不倫……這樣的標簽貼在了沈聿身上。
他為什么把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孩帶在身邊養大?——一切都擁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人總是熱衷艷聞,熱衷看高嶺之花跌落神壇,那段時間關于他和霜序之間的各種揣測,幾乎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
宋勉之和宋老爺子因此大為震怒,他們并不在意傳聞是真是假,他們只在乎這損害了宋家的名聲。
他們態度強硬地將霜序從沈家帶走,背著沈聿把她扭送出國。付蕓被流言蜚語困擾,她在霜序的日記中發現了她的秘密,幫助宋家瞞住了他。
等沈聿解決完外面的流言蜚語,回頭才發現,霜序已經被送走了。
其實他時常去加州看她,有時候露面,有時候只是遠遠地看一看。
她有時抱著書穿過校園,有時坐在湖邊發呆,除此之外連出門都很少。
那些年里,舒揚是僅有的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沈聿考慮過很多次,要不要帶她回來。
那些罪惡的謠言不會影響他幾分,他是沈家大少爺,那些人背地里罵他齷齪也好,變態也罷,到他面前依舊點頭哈腰。
但霜序不同。
那些惡意而下流的揣測會伴隨她很久,讓她留在國內,那些流言蜚語如影隨形,她在他面前如何自處?
那時候沈聿希望她能遠離這些是非,但同時不可避免地,她也在遠離他。
每次沈聿去看她,都感覺到她對自己越來越陌生,她不再依賴地叫他“哥哥”,取而代之的是倍感疏離的“哥”。
她不再對他撒嬌,不再像從前一樣與他無話不談。
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孩跟他漸行漸遠,沈聿看到兩人之間漸漸拉遠的距離,卻無能為力。他們回不到以前親密無間的時候。
霜序從來不肯回國,沈聿知道,她還在怪他們。
霜序回國之后,他越來越頻繁地反思,那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假設永遠得不到答案,但他從未如此刻一般,后悔得無以復加。
那些漫長的年月里,被消磨掉的不止是霜序純真無憂的快樂,還有對他最赤誠的心事。
曾經她把他當做全世界,現在她的世界,傾斜向了另外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