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臨近午夜。
現在已是正常的人們都數完了羊沉沉入夢的點了,哪怕是在大都會這樣燈火通明的城市里仍在街上游蕩的人也不多了。街道陷入了沉睡,沿路的路燈孤單地釋放著暗黃的燈光,交通燈寂寞地閃爍,整條街遠遠望去許久都沒一輛車通過。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條街本來便與主干道相距較遠的緣故,另外它也并非完全空無一人。昏黃的燈光下擺著的一張長椅上,一個披著皺巴巴夾克的男人靠坐在那兒,嘴角叼著支煙,燈光為他周邊吞吐出的層層煙霧鍍上了土黃的顏色,將他的影子連同那長椅在地面上拉得很長很長。
他將不知第幾支煙蒂扔進一旁的垃圾桶時,雷諾茲先生出現在了前方的第一個轉角。查爾斯·雷諾茲披著他褐色的風衣,高高豎起的領子幾乎擋住了半張臉。他快步來到燈光照亮的區域,在長椅背側坐下了,與這個穿夾克的男人背靠著背。
“你今天可真晚。”那男人說著,從懷里掏出了個土黃的文件袋,“你要的都在這兒了。”
雷諾茲先生從肩頭接過了,解開了文件袋上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線圈,抽出幾張查看了一下,似乎確認了是他要的東西。他將文件袋重新綁好,反手將鈔票遞給了這個男人,一言不發便站起身準備離去。
“查爾斯。”那男人冷不丁將他叫住。雷諾茲先生頓住了腳步,半側過頭來,似乎在用眼神示意有話快說。
男人斟酌了片刻,說道:“我知道,生意就是生意,但現在生意做完了,我還是想站在朋友的角度提醒你一下。畢竟我們合作了那么長時間——我給你提供線報,你用筆桿去抨擊你看不順眼的家伙。”
雷諾茲先生抱起了胳膊,等著他說下去。
“不是說我不高興你又回來找我合作,因為距離咱們上次生意似乎確實很有一陣子了。但是我覺得你還是該仔細想想。你現在想要查的事情非常危險,它涉及到的那些人......直覺告訴我他們都不簡單。我聽說飛機失事的事故了,你真的覺得那只是巧合嗎?”
雷諾茲先生沉默了。他沒有回答,只是將文件袋收進了懷里,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這盞路燈的光域,向著街道空無一人的盡頭走去。
從這兒走回去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鐘時間,深更半夜連一輛的士影子都看不見。雷諾茲先生貼著內側的人行道走著,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一首老歌的旋律回蕩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顯得分外嘹亮。
是雷諾茲夫人打來的:“喂,你在哪兒?為什么還沒回來?”
“我,呃......在外面有些事。”
“杰伊也到現在還沒回來。”雷諾茲夫人憂慮地道,“我忍不住有點擔心。”
“哈哈,放心好了,他是個大孩子了,而且你知道他能做些什么。”雷諾茲先生笑道,“而且他難得一次有這樣的興致,就隨他去吧。”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地擔心。”
“那沒有必要。你知道他沒法永遠被我們束縛,他與眾不同,總有一天會飛離我們為他構筑的巢穴,你得習慣。”雷諾茲先生輕松地說道,“好了,就先不說了,我正在路上,很快就回去。”
他掛斷電話,將它收進了口袋里,抬起頭時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就在距他前方不到五步遠的路燈邊,一個面如刀刻的男人正倚著燈柱而立。他套著黑色的正裝,踏著錚亮的皮鞋,鞋面在燈光反射下閃閃發亮,讓人聯想到傳統印象中的特務形象。
雷諾茲先生本能地意識到了不妙,他下意識后退了兩步轉過了身,卻發現身后的來路不知不覺間也被一個打扮與前面那家伙無異的黑衣人堵住了。兩人一前一后形成了合圍之勢,就像堵截獵物的豺狼。
大都會,凌晨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