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大學前夜,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一個樣——盡管已經有了類似的心理準備,但雷諾茲夫人夸張的做法還是出乎在了杰伊的意料范圍之外。
前一天夜里,雷諾茲夫人便拉著全家前去超市瘋狂采購。在杰伊象征性徒勞地推辭后,雷諾茲夫人就像勢不可擋的將軍般領著她的兩個小跟班縱橫在商場之中,將各種各樣的點心、生活用品和衣物統統塞進了她的購物袋,直到巨大的布袋每一寸空間都被榨干,最后連一根指頭也塞不進去。然后雷諾茲夫人就會掏出她早已準備好的下一個袋子。
雖說杰伊有著超級力量、幾個塞得滿滿當當的購物袋還不至于讓他的肌肉感到酸麻,但他兩條胳膊所能攜帶的量確是有限的。不一會兒他的胳膊和肩膀上就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可惜旁邊沒有鏡子,不然杰伊覺得自己看上去肯定像一棵走來走去的圣誕樹。
雷諾茲先生既然都被拖來了這兒,自然也沒有能輕易脫身的道理。雖沒有杰伊那樣夸張,但他只提著三個袋子便哀聲不斷,嚷嚷著說什么腰背不好使了。雷諾茲夫人沖他直翻白眼,說那正是缺乏鍛煉的證明,負重行走恰好有助于鍛煉他的老骨頭。
杰伊同情地望了雷諾茲先生兩眼,表示愛莫能助。他倒是挺樂意再幫老爸分擔一下,可惜他身上實在掛不下更多購物袋了,只好作罷。
雷諾茲夫人回到家后細心地將這些東西全部整理好,杰伊看著其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自己估摸著用不著的東西,忍不住就想出聲提醒。但他剛一開口便被雷諾茲夫人斥到一邊去了,就好像他是想要搶走她的樂趣一樣。
杰伊無奈,只得由她去了。可是講道理,像刮胡刀這樣的東西他帶著有什么用?弄得就像刮胡刀的刀片真的能刮得動他的胡子一樣。
但家庭內雷諾茲夫人決定好的事壓根沒他們兩個大男人插嘴的份,于是第二天他們就這么帶著大包小包上路了。雷諾茲先生心愛的雪佛蘭后備箱滿得蓋子都蓋不攏,副駕駛座從座位到地毯上也塞得滿滿當當。這讓杰伊不禁產生了種錯覺,就好像他不是在趕去大學宿舍而是全家搬家。
雷諾茲夫人雖整得架勢夸張,但事實上杰伊報考的大學就在大都會本地,只不過位置稍顯偏遠,離家一共也就不過五十多分鐘車程,如果讓他用飛的甚至就和住在隔壁沒什么區別。杰伊聽著雷諾茲夫人那仿佛說不完的嘮叨和叮囑,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宿舍樓下。
宿舍是雙人宿舍,空間還挺大,看起來至少學院在學生住宿方面并不摳門,只是宿舍門似乎出了點意外。杰伊將鑰匙插進孔里后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總算搞定了這難纏的門鎖,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徒手扯斷那老化的鎖芯,不過好在最后還是以“常規方式”打開了這扇門。
將滿車的東西全部卸進房間內后,雷諾茲夫人甚至提出了要留下來替他打掃房間衛生,不過她最后總算在杰伊的全力阻止后打消了這個念頭。杰伊覺得他們這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因為讓他自己來的話三秒內就能讓這兒看上去像新的一樣。
隨后雷諾茲夫人開始依次給他介紹每個箱子和袋子里都裝著些什么——而其實他能透視箱子看得清清楚楚。不過他還是耐心地聽雷諾茲夫人講完了,因為她看上去好像樂此不疲。
直到她說到那大半袋的點心和零食時,杰伊終于忍不住道:“老媽,我這又不是一個人出國,我甚至都沒離開大都會!你知道我每天上個廁所的功夫就能飛回家對吧?”
“但你不會那么做,對么?”
杰伊再次敗下陣來。她是對的,他不會那么做,因為那樣就失去意義了。他是以杰伊·雷諾茲的身份來到大學的,重點就在作為普通人的大學生活本身,而每天在家和學校宿舍間飛來飛去聽上去可不大普通。
“吃不完的零食可以分給你的新室友,”雷諾茲夫人道,“適當友好的表示有助于迅速拉近關系。”
“是啊,他最好是個能被一包薯片收買的單純家伙。”杰伊半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