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趙何親自點名,要他這位太傅隨行的。
所以,李兌一路上心情都很沉重,也很猶豫和糾結。
究竟要不要把安陽君即將叛亂的這件事情說出來?
如果不說的話,總感覺小命難保。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真的安陽君叛軍殺進來的時候,能饒了李兌這個教了大王十幾年書的太傅?
但要是說出來的話,大王這邊有了警惕,安陽君的叛亂自然是成不了事了,可那樣一來,李兌和趙成那個讓主父三父子全部死光,最后擁立小平原君趙勝為敵的權臣計劃也是無疾而終。
一路上,李兌的腦海之中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小人說:“不行,必須要立刻告訴大王此事!我李兌看著大王長大,怎么能夠坐視大王喪命?況且,即便當不了權臣,我舉報安陽君有功,大王也一定會賞賜于我,我便可以借此重獲大王信任了。”
另外一個小人則冷笑道:“李兌啊李兌,經過廷議和封賞大典,都現在了你還沒有看清楚形勢嗎?大王已經不可能再信任你了!就算是你去舉報和揭發了安陽君,最終的功勞也只會落在肥義、信期還有樂毅那些家伙的身上!你現在能夠做的,就是跟著左師趙成的路一直走下去,雖然有些冒險,但這才是你最能夠成功的出路!”
就在李兌腦海之中兩個小人十分激烈的打著架的時候,他正好聽到了趙何對肥義的那一聲贊賞。
這一瞬間,李兌感覺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東西被打翻了。
好酸。
趙何說完這句話之后,轉頭看向了李兌,笑道:“太傅,對于安陽君此人,你有什么看法?”
李兌沉默片刻,道:“臣……臣覺得,安陽君畢竟剛剛才在凱旋大典之上出了大丑,領教到了大王的威風,想必這段時間應當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當然,大王也還是需要小心此人,畢竟此人賊心不死,日后必成大患。”
李兌說完這番話之后,下意識的移開了目光。
趙何看著李兌,臉上滿是笑容,道:“太傅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不瞞太傅說,在出發之前,主父帶著安陽君來見了寡人,讓安陽君向寡人賠罪道歉了呢。”
肥義聽著趙何的話,忍不住道:“大王,安陽君此人的道歉,不可深信啊。”
肥義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天主父征詢自己意見,是否要分封二子于兩國之事說出來。
李兌也陷入了沉默,一直都沒有再開口。
看著李兌,趙何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心道:“太傅啊,可不要說寡人沒有給過你機會。”
畢竟是融合了兩世記憶,那位趙惠文王本身對李兌十幾年的感情,還是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現在的趙何。
即便知道李兌是什么樣的人,趙何還是想要試著拉一把李兌。
但機會這種東西,從來都只給有準備的、愿意把握住的人。
如果真的被權力迷了眼睛的話,也只能隨他去了。
趙何抬起頭,前方落葉紛紛,將士們喜氣洋洋,長長的隊伍一路向東,往那已知、卻又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