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到了。
當得知蘇代抵達新鄭之后,韓王并沒有立刻召見這名趙國使者,而是把包括暴鳶在內的眾多韓國重臣們召集了起來。
“諸卿啊,這趙國使者來了,想要讓寡人為趙國前驅而攻秦,諸卿怎么看待這件事情?”
韓王揉著太陽穴,看上去神情相當的苦惱。
韓國眾臣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這要從韓國的制度說起。
眾所周知,韓國采用的是法家制度。
法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齊國的名相管仲,到了戰國時期法家大能李悝在魏國變法并幫助魏惠王成功的將魏國帶到了天下第一霸主的位置之后,法家就瞬間崛起,成為了天下顯學。
其后法家又分為三脈,其中一脈以商鞅為主,主張的是以“法”最高,以嚴刑厚賞來推行法令,使凡奉法遵令的人無或缺賞,凡犯法違令的人無所逃罰,這一脈主要在秦國發展壯大。
另外一脈則以剛剛過世不久的稷下學宮大能,趙國人慎到為宗,講的是“勢”,所謂勢即是威權。這一派要把政府的威權盡量擴大而且集中在人主手里,讓國君和政府擁有威勢,從而順利的推行法令,這一脈得到了趙主父的支持,是如今趙國境內最為風行的學說。
最后一脈則出自于韓國,乃是韓昭侯時代的名相申不害所提出來的“術”。和其他兩派相比,這一脈最為注重的就是將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在君主的手中,所有的官員都應該只是國家的工具人,整個國家應該完全按照君主的意志去執行命令。
如果說像秦國還有魏冉能夠和秦王對抗,趙國還有肥義能夠勸諫趙何的話,韓國之中則哪怕是連一個敢和韓王頂嘴的人都找不到的。
這種過于注重君主權力,將臣權壓制到了極點的制度無疑是不合理的,同時也極大的打擊了韓國大臣們的主觀能動性。
不做事不說話就沒有錯,做事的話一旦做錯了說錯話說不定就會觸怒大王然后直接人都沒了,出現這樣的沉默情形也就不讓人感到意外了。
韓王等了一會,發現還是沒有人開口說話,臉上的陰云開始漸漸密集。
坐在下首的韓國相邦暴鳶心中暗嘆一聲,開口道:“大王,老臣覺得,其實和趙國聯盟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哦?”韓王臉色微微一動,似笑非笑的看著暴鳶:“暴相且來說說,這又是為何呢?”
雖然是相邦,但是韓王說話的時候語氣并不顯得溫和,甚至還隱隱約約的帶著幾分諷刺。
這當然是因為暴鳶在粱溝一戰中的自作主張,以及隨后和趙國的合作所導致的。
如果說曾經的暴鳶是韓王心中的忠臣,那么在粱溝一戰后,忠臣暴鳶就已經死去了。
對于韓王來說,現在這個和趙國人勾結在一起的暴鳶就是一個叛徒,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雖然眼下并沒有這個機會除去暴鳶,但是這并不妨礙韓王陰陽怪氣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