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看見黑斗篷是如何出現的,是以所有人都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他仿佛是憑空出現的,又好像擁有“瞬間移動”之類的超能力,可以隨時出現在想去的地方。
不得不說,他的出現十分及時,甚至讓我不由得想到“天神降臨”之類的詞匯。
此刻,他正站在那棕熊身前,好像渾然不覺恐懼,全身上下有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只有寒風不時掠起他的斗篷。
說來也奇怪,發狂的棕熊見了他居然也木然不動了,原本高高舉起正準備劈下來的前爪凝滯半空。那雙因疼痛和憤怒變得血紅癲狂的眸子兀自黯淡下去,瞳仁中仿佛有一點驚懼的光,正在逐漸綻開。
當時我背對著黑斗篷,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眼神!
猶記得第一次見他時,我便被那種冰冷死寂的眼神逼視過,當時我只覺心臟和咽喉仿佛被一雙無形的魔爪死死扼住,一度喘不過氣來。此刻那棕熊臉上的神情,實在像極了當日的我。
一人一熊對峙了約莫三四分鐘。期間,除了野牛溝里肆意席卷的寒風外,天地萬物仿佛剎那間歸于靜止。我們屏息凝視,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緊接著,更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萬籟俱寂中,黑斗篷突然仰面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仿佛震得連空氣也為之顫抖。這怒吼聲簡直不像出自人類之口,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性和戾氣,有如野獸嘶鳴,像極了虎嘯。
那棕熊渾身一震,竟貓著腰向后連退幾步,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最后,竟像求饒一樣,“哼唧”一聲低鳴,轉身就跑。
奔逃途中不慎被凸起的巖石絆倒,也不敢多作停留,更不敢回頭張望。迅速翻身爬起,跑得更快,簡直就像遇到了什么要命的天敵。轉眼間,棕熊已翻過巖壁,在黑暗的夜色里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幕,不要說那棕熊,就連我們也驚得瞠目結舌。
黑斗篷的吼聲在耳邊回蕩不散,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幻覺。恍惚中,只見黑斗篷周身被一團朦朦朧朧的橙黃色霧氣所籠罩,身體上長出條紋花斑。原本的人類輪廓逐漸模糊,最后竟變成了一頭吊睛白額,威風凜凜的下山猛虎。
我趕緊閉上眼,用力地甩了甩頭,迫使自己停止這種荒誕可笑的念頭。當我再度睜開眼時,黑斗篷依舊站在那里,站在那片空曠冰冷的土地上,仿佛一尊自亙古而來便已站在那里的石像。
寒風依舊吹起他的斗篷,散落的火光依舊零星照著他冷峻的臉龐。他依舊沒有動,當然也沒有變成猛虎。
烏云散去,清冷的月光斜斜地灑在他身上,整個人愈發顯得朦朧而不真實。
這一切仿佛從未發生,可心頭上有如刀刻斧鑿般的震撼,卻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等到回音散去,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站起身來,整理自己的衣物,撣去枯草和雪漬。
危險雖已解除,但所有人眼里依舊充滿了驚懼和警惕。只是這次不是因為棕熊,而是因為一個人——黑斗篷!就連和他同為科研所同事的陳教授和邢然,也不敢走過去和他說一句話,小心翼翼地繞著他走開了。
這時,黑斗篷終于動了。他轉過身,徑直向我走來。說句沒出息的話,當時我愣在原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之后回想起來,當時我對黑斗篷其實并不是懼怕,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
黑斗篷與我擦肩而過,冷冷地留下一句話:“你們不該開槍,這里本就是它的家,我們才是不速之客!”說完便不再出聲,自顧自拾起地上的干柴,重新點燃火堆。
望著他的背影,我終究一言未發。既沒有問他去了哪里,也沒有問剛才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問了,他也不一定不會說。
“班長……”
樓小佳的聲音把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只見他正瞪大雙眼,一連疑惑地望著我。
“我剛才好像看見,競顧問……變成了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