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兩三個小時,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溫和劇烈的暴風雪,使我們的身體幾乎凍僵,意識也逐漸模糊。
大自然是無情的,即使我們的體力都將到達崩潰邊緣,暴風雪也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狂風與驟雪遮蔽天日,明明只是下午三點多,可天色卻已昏暗如夜。這場暴風雪有如死神的使者,似要凍結一切生命。
“我……我實在走不動了!”
邢然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好像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他的眼鏡被低溫凍裂,睫毛都結了冰,凝固在一起。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因缺氧而發紫,鼻孔下還掛著兩條凍成冰凌的鼻涕,模樣十狼狽。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疲勞和無助就像一種會傳染的“病毒”。一向身體素質很好的樓小佳也停了下來,靠在一條倒懸而下的巨大冰鐘乳旁急促喘息。
其實,不止邢然和樓小佳,我和老庫的體力也即將到達極限,只靠意志在苦苦支撐。值得一提的是,這幾個小時,因雪盲而陷入昏迷的陳教授一直由黑斗篷背著前行,可黑斗篷除了臉上結滿了冰屑外,臉色和呼吸都一如往常。我不由得暗暗驚訝,這個人的身體到底是什么構造?好像永遠不會覺得累,也不會覺得冷。
“班長,那……那有個冰斗!”
就在這時,樓小佳忽然大喊一聲。
我伸手擋住撲面打來的風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處直徑約莫五六米的凹陷地段,一頭裸露在外,另一頭深深陷入冰川,形成一個傾斜的開放式大坑。通常,我們將這種地貌稱之為“冰斗”。
這冰斗的面積并不算大,好在高低落差很深,冰斗底部距離地面足有十多米。我們沿著光滑傾斜的冰壁滑入冰斗,縮在一起報團取暖。
暴風雪自北向南斜吹,因為高度的關系,無法波及冰斗底部,這可著實讓我們松了口氣。
我們倚著冰壁,歪歪扭扭地躺了一地。一抬頭,就能看見白茫茫的暴風雪從我們頭頂呼嘯而過。
“自家釀的羊奶酒,來一口!”老庫拿出一個軍用水壺,猛灌了一口,接著遞給我。
我知道,這可是他的珍藏,平日里可喝不到。我仰面喝了一大口,腥辣的酒液立刻從喉嚨灌入腸胃。我頓感遍體升溫,精神也為之一振,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平復下來。
“競顧問,喝口酒暖暖身子。”我順勢將水壺遞給黑斗篷。
黑斗篷朝我點頭示意,接過水壺,一仰脖子,也喝了一大口。
邢然好像對酒并不感興趣,四仰八叉地躺在冰面上,眼皮重重地垂下來,眼看就要昏睡過去。
我立刻大喊:“別睡!在這種地方一但睡過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邢然被我嚇了一跳,噌地一下從地上彈起。我原以為他準會找茬跟我抬杠,沒想到這場暴風雪似乎將他的刺頭性子一并凍結了。他掙扎著撐住身體,斜倚在冰壁上,一雙疲倦空洞的眼睛迷茫地望著我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已經精疲力盡了。
黑斗篷用水壺敲了敲他的胳膊,邢然怔怔地看著水壺,又抬頭凝注黑斗篷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