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唐,已經是危在旦夕。十數萬突厥蠻子,攻下了隴東城,整個關內道境內,再無有組織的大唐將士,能夠與之抗衡。
想來不日之后,楊胡子便可以大手一揮,叛軍和突厥蠻子聯軍,兵臨帝都城,不再是一場空夢,不再是一場泡影,將會是切切實實記錄在史書里面的實情。
這一巴掌,打醒了很多人,但依舊還有很多人,憧憬在大唐的盛世之下,不愿意再往前看,更不敢再往前看,這些人可能連那些江湖女俠都不如。
說到江湖之上的女俠,從古至今,能夠讓人稱贊的,想來便只有江南梨花谷。
且不說那梨花谷雙壁,魚幼棠和舒如雪兩位絕代佳人,就算是現如今代替整個梨花谷,在江南道內行俠仗義的晚輩柳依依,都是人人稱頌俠骨柔情的可人兒。
“女子亦有英雄骨,柔情也做斬魔人。”這便是江湖人對梨花谷的稱頌。
今天,梨花谷沒有弟子出谷,就連柳依依,也在昨日傍晚,趕回到了谷中。江南道內的梨花谷,是整個大唐最讓風流英雄垂涎三尺的圣地,便在今天,百余名風華絕代的女弟子,盡皆立在梨花谷之內。
梨花谷祠堂內,是號稱雙壁的魚幼棠和舒如雪,年輕的谷主,早已不再年輕,魚幼棠已經四十有二,舒如雪比魚幼棠還要更年長兩歲。曾經江湖之上,最是風流,最是俠骨柔情的兩位女俠,原來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不惑一般是士子書生,用在自己身上的言語,卻不知道何時,也落在了這些江湖女子身上。
晚風吹起了祠堂之外的眾多女子霓裳,這些女子,沒有什么低頭竊竊私語,也各個都是絕佳的美人兒。
魚幼棠便是切切實實的絕代佳人,江湖上的絕代佳人,肯定不是那些妓院春樓里面的風流佳人,是江湖上各個男兒都仰慕,想要一見卿顏的絕代佳人。
可能再晚一些,就是星夜,魚幼棠不可能繼續等下去,她沒有再去看舒如雪的臉色,而是直直起身,走到了祖宗牌位前。
她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這才輕啟朱唇:“舒如雪,我去,你去不去都沒有關系,你想嫁給那個書生,相夫教子,過你的小日子,做了這么多年的姐妹,也攔了你這么多年,是無奈之舉,可今天,你當著祖宗的面攔我,便是你的私心作祟。”
祠堂之內,依舊跪在蒲團之上的另一名女子,卻是抿起了嘴唇,她將頭重重磕在了地上,抬頭,目光瞪在了魚幼棠身上:“別以為只有你才有俠骨柔情,你才是江湖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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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帝都,好呀,可你燒毀梨花谷,燒毀祖宗祠堂,是個什么意思?”話到此處,舒如雪也已經起身,言語不饒人。
“大唐都不再是大唐,還何以為家?不如付之一炬,燒成灰燼來的爽快,到時候真跟那些叛軍蠻子對上了,才能不懼生死,心無雜念。”魚幼棠底氣很足,目光卻不肯離開祖宗牌位半分。
好像一時之間,難以想到什么有力的反擊之語,舒如雪有些語塞,她輕輕皺起了眉頭,依舊生著悶氣。
她是有私心,都十幾年了,從當年江湖歸來,直到如今。
“祖宗牌位,我會帶上,讓這些老人家們,親眼看著我梨花谷弟子,也不輸大唐男兒。”說著,還不等舒如雪反應,魚幼棠已經將身后的包袱取下,將三塊祖宗牌位,扔到了包袱之中。
她回頭繼續瞪了舒如雪兩眼:“我是梨花谷的谷主,今天宣布,你舒如雪不再是我梨花谷的女弟子,因為梨花谷只與大唐共存亡!”
說罷,魚幼棠已經轉身,一手扶著佩劍,一手扶著包裹,走出了祠堂之外,她的目光,落在了祠堂外的眾多女弟子身上。
祠堂外靜靜立著的百余名女弟子,直到此時,才完全明白了魚幼棠的意思,有的已經在眼神之中,出現了一絲迷茫,有的偷偷閃過了幾抹怨毒,……
都是女子,魚幼棠不喜歡為難女子,尤其是江湖女俠,她梨花谷各個都是江湖女俠。她在那些弟子的臉上劃過:“還是那句話,想要相夫教子,嫁個好人家的,就留在江南,我絕不強求。”
有女弟子開始抬起頭,可能經過了很久的思索,對著魚幼棠躬身,然后轉身離開祠堂。
晚風依舊吹起,江南的夕陽是別樣的夕陽,今日的夕陽,是屬于梨花谷的夕陽。
又有女弟子轉身,離開……
接連不斷地有人離開,也有人繼續在心中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