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女人喜歡的一件非常貴重的首飾,市面上最貴的那種。沒買前,或許會想許多。
我買它,我配嗎?我豁得出去買那么貴重的首飾嗎?要知道一旦買下,連衣服和鞋都要為它配套的,要不然也不搭是不是?然后我戴上能表現從容嗎?會不會戴上像借來偷來的?
反正,種種吧。
會,曾不安過,嘿嘿,雖然我從不在爹娘和你面前表現出來,但私下,心里有過擔心。”
陸畔微笑著問茯苓:“現在呢。”
宋茯苓未語先笑:“現在發現買回來就那么回事兒吧。真做了王妃也就那么回事。”
她還強調,是真的。
見識過,擁有了,真當上知縣之女、知府之女、從三品侍郎大人家千金,到王妃、國公府少夫人,沒什么了不起的。
畢竟都是人嘛,過的都是人的日子。
甭管什么身份,什么頭銜,盼的想的、最終作為人,心態里想得到的,就那么幾樣。
宋茯苓從舉例的首飾上,又拐到她老媽和祖母那里。
就這,她還不承認一天提好幾次家人。
“我記得在奉天,曾經有一個像龍須酥樣式的金耳釘。做工繁雜,金絲纏繞的耳釘,我娘格外喜歡。”
陸畔抿口酒,憋不住笑:這形容,他媳婦用吃的打比方。
茯苓道:
“那時候我爹其實也買得起,但是家里并沒到想買就買的程度。
我娘就回回去奉天,帶著我假裝路過那個店鋪進去看。她怕我發現,還假裝看別的款式。
后來,我爹交家不少銀錢,她終于下手給自己買了。
我以為,那個心心念念的耳釘會是她最喜歡的。但是她就剛買時連著戴了那么一段日子。
這么多年過去,我娘有許多首飾,我問娘,最喜歡哪個。答案很出乎我意料。
她說一個是我爹送她的第一條項鏈,一個是我大郎哥、鐵頭哥幾位哥哥湊錢給她買的銀簪子。
你看,這就和我頭上賦予的那些頭銜似的,真得到手了,戴上了,咂咂嘴細品品不過就那么回事兒。
倒是沒買到手的過程,我娘說那時候很喜歡,現在不喜歡了,戴幾天習慣了,包括像我沒嫁你之前私下小焦慮的過程,好似比擁有更有意義。”
茯苓又說她奶也是。
當時可喜歡一個擦臉的,心心念念。收到第一瓶雪花膏,據說都哭了,從來也沒擦過。真擦上也就那么回事。現在你再問那小老太太,她一定會說那個根本不去皺,她會給你介紹其他的擦臉膏。
輪到宋茯苓問陸畔:“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從第一腳嗎?”
“咳,”陸畔瞬間被酒水嗆到,一邊咳嗽一邊臉微紅倒也實話實說道:“怎么可能,你那時候頭上有小蟲子。”
完了,提起小蟲子,宋茯苓馬上跑題,一把辛酸淚:
“你是不知道,陸珉瑞,我那陣特別痛苦。當初我被那虱子困擾的,連洗一個多月,和人說話不看臉,盯著人家頭發。經常性的搓胳膊,感覺恨不得給自己扒掉一層皮。”
她又提她奶:
“我小時候沒在奶跟前兒長大,我倆這么好,真的是一件件事情積累起來的。
那陣,我知道家里好些人認為我不懂事,背后可能也議論我不好,我要不是有個好爹,就我這樣的,會被許多人罵。
我奶明明應該是和那些說我不懂事的是一撥人,她的性情攢錢過日子按理也會那樣,那是她的人設。”
陸哥哥,人設懂不懂。
“結果奶那個人設,為我崩了。我要花掉對于當時來講許多的銀錢買去虱子藥,她可能是心里在一遍遍罵我,個敗家子,估計進藥鋪子前都在罵我,實際行動卻沒含糊,決然的給我買了回來。”
宋茯苓說著說著,坐在躺椅上沉默下來,抱著膝蓋,想奶了。
想奶在逃荒路上對她說:“胖丫啊,你就在車里坐著吧,奶要是走死了,你帶著我那四兩銀錢好好活下去。”
想奶,在她做出第一個蛋糕時,哆嗦著嘴吃下去說:“胖丫,奶知道你累,可是這個真能掙到錢。”
想奶,掙到錢后,買給她鋪了一炕的新衣裳,指著那些衣裳笑的一臉滿足說:“你瞅瞅,相中沒,這顏色都可新鮮了。”那些顏色,都是奶幻想自己年輕做夢惦記穿的。
想奶,逗奶躍躍欲試掰火樹銀花的金葉子,嚇的奶進屋嘴都瓢了,一路:“呀呀呀,你別給我掰它。聽奶話,趕明兒掰陸家的去,別別別別碰我的心肝。”
想奶,在有人說她不好時,奶掐腰罵街:“我看誰敢爛我,我撕爛那些扯老婆舌的。”
沒人攔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