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柳將軍不好美色不貪錢財,森羅萬物只好醇酒,又浸淫酒道十余載,熟知天下名酒,酒量非凡,有心相捧,又看著滿宮殿的少年都吐著舌頭被酒燒得坐立難安,像極了山中猴兒第一次嘗酒,一時間都捧腹笑了起來。
柳玄也呵呵兩聲,看著一群少年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真不知道好東西,白瞎了好酒。”
皇帝狡黠地笑了笑,對下面安坐的赤契鐵問:“赤契卿在北荒可曾嘗過如此醇酒?”話語里頗有自傲。
他事先吩咐竇左在諸侯世子及北荒使節杯中斟滿“一線火”,以為能夠讓赤契鐵出點樂子,沒想到這位魁梧的北荒大漢竟仍然面不改色,反而笑道:“陛下不知道,我九歲的時候就用小骨杯在父親杯中偷酒喝了,像各位世子一個年紀的時候,我都能騎著馬搶姑娘了!”
他一番話又讓大臣們齊聲歡笑。
酒飲半酣,赤契鐵突然起身到階下跪著叩了個頭,“陛下,承您美酒之意,我早先也曾仰慕大燕圣賢之道,明白禮尚往來的道理,陛下賜了酒,臣也有大禮,還望陛下賞臉。”他不再稱“燕國”,改口“大燕”,聽得皇帝一陣受用,當下應允,只是略帶疑惑問:“愛卿有何寶物呀,朕可要和你說好,大燕物產豐饒,要是隨便拿個東西搪塞朕,廷杖可免不了你的啊。”
赤契鐵勝券在握地笑了笑,起身拍掌,只見門口呼啦啦涌進來一大批人,男女各異,男的都赤著上身,露出精壯肌肉,女的薄紗蒙面,一身短衣,蛇腰半露。
鼓師樂手從柱子后面的帷幕里踏步而上,一聲蒼茫鼓點,場中的妖艷女子細腰扭轉,整個人好像風輪似的舞了起來,而后帷幕之下胡音四起,一支短蕭伴著大鼓,跳躍的樂聲之中好像大風奔面而來,黃沙凌亂,間有馬蹄之聲自遠而近,男舞者渾身筋肉一抖,跳至場中與女舞者追逐起舞,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仿佛異域蝴蝶翩翩于大漠之中,一觸一翅間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皇帝久處深宮,少有出游,哪見過如此異域風情,一時間看的癡了。赤契鐵悠悠一笑,又一擊掌。男女舞者擁抱著踏起奇異的舞步向宮外挪出,不一會兒肩扛著一扇大木板進來,木板之上竟是一只事先烤得焦酥誘人的山羊,長角盤曲,羊口中還含了個通紅的小果兒。
他們“嘿”一聲用力聳肩,木板一個翻騰,烤羊整個躍起在空中,赤契鐵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廚刀,踩著一名男舞者健碩的肩膀也一躍而起,一陣刀光雪亮,人與羊同時落地,“嘭”然一聲輕響,羊一落到木板上便登時四分五裂,正正碎成在場人員的份數。
眾人訝然,舞雖停而氣猶存,宮殿之中似乎還有風沙撲面,少頃掌聲雷鳴,舞者跪退,赤契鐵小心翼翼地從羊口中去下果子,單膝跪地,手高高舉起:“謹奉我皇!”
竇左老臉上頓時綻放出熱情的笑容,他從赤契鐵手中接下果實,擦肩而過的時候小聲說道:“使節有心了。”
皇帝看了一眼果子,只是象征性地輕咬一口,點了點頭。他的注意力全在舞姬身上,那盈盈一握卻又充滿力量的腰肢縈得他心中一蕩,“真的是異域風情,人也不同。只是北荒何曾出過如此舞蹈?”
赤契鐵聞弦音而知雅意,“這是西邊昭武國日前送至龍庭的舞者,我家陛下不知大燕陛下會不會喜愛,臣就擅自做主,從宮中偷偷帶來了。陛下這樣喜愛,明兒就派他們去陛下宮中。”
雖然知道赤契鐵說的“擅自”一事不真,但皇帝還是開心的應允下來。
“陛下可還記得我隨行的客人嗎?”赤契鐵話鋒一轉,“客人得知今日宴席盛況,也攜了寶物出場。”
皇帝半睜著老眼不著意地往人群中一瞥,看到定戎衣老臣也微微頷首,心道好戲終于來了。當下揮了揮手想要召客人進宮,卻被赤契鐵止住了:“客人說,寶物繁多,定會獻于陛下,希望陛下可以召來皇室子孫,他們為各位龍子鳳孫都備了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