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脈快要絕了,夫子和宣文君避世,唯一的扛鼎者杜紹之僅僅命藏,掀不起什么風云,更可況,因杜紹之出仕鄭國,本就勢弱的儒脈又被拆得零零散散。”
“你想說什么?”廣慧沉默了一下。
“這天下本就是油釜,無數人各自為政,人人都不得自由。”妙嚴拍了拍雙手,抖凈掌指上的泥土,將雙手背負在身上:
“我要行易鼎之事。”
他看著廣慧的眼睛,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違背的威嚴。
“你投靠了北衛?”廣慧吃了一驚。
“正是。”妙嚴面色不改。
“易鼎……”廣慧靜了半響,突得冷笑連連:“妙嚴,你這話唬唬別人還行,但若想騙過我,就太粗陋不堪了。”
他看著昔年的老友,目光沉凝:
“雖然還不知道,你的《易鼎心經》里到底有何后手,但想來,你也絕不是熱衷易鼎的人。”
“那些人魔,修行了《易鼎心經》的人魔……”廣慧低聲笑笑:“恐怕都是你的資糧吧,被你當來破入上三境的資糧。”
妙嚴和尚微微一笑,卻是并不否認。
“你創出的心經我看了,奇詭無比,森奧陰譎,與你平生武道大相徑庭。”廣慧皺眉開口:
“跟紫霧脫不了干系吧?”
“紫霧深處,是什么呢?”妙嚴和尚笑了笑,卻并不作答:“我拼了命,在紫霧深處,看著了黑色啊。”
“黑色?”
“真是混沌的顏色,比墨還要黑,只是看了一眼,那一眼……”他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頭顱:
“那一眼過后,我的腦子里,突然就多出一些東西了。”
廣慧神色動容,沉默不語。
“我想親眼去看看,親眼看看在紫霧深處,到底有什么東西。”妙嚴沉重嘆息了一聲:“紫霧盡頭的黑色,又是什么東西?”
自偶然瞥見紫霧盡頭,那潮水般洶涌著的深黑之后,腦海里突然多出來的知識,令他創出了掀起禍亂無窮的《易鼎心經》。
被北衛拉攏后,他走訪了那方北國的大小勢力,勸服他們一同去探索紫霧。
紫霧神秘,且難以揣度。
此番探尋的人數,自然是多多益善。
“說了這么多,你也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妙嚴僧袍無風自動:“老朋友,說吧,你究竟是什么來意?”
“你創出《易鼎心經》后,天下人,便再難容你了。”
“人不容我,可那些人魔會容我。”妙嚴呵呵一笑:“那些人魔還應謝過我,是我的心法,令他們打破了紫霧的桎梏!
令那些下三境的蟲蟻,也能看見一條通天大道!”
他聲如洪鐘,神情滿是不屑和譏嘲。
“為了上三境,你真不惜如此?”廣慧閉上眼睛。
“廢話。”妙嚴冷聲開口:“你當年對無明做出那事,不也是盼他道途精進么?怎么,人越老了,也就越迂腐了?”
“我時常很后悔,無明本該成就無上大正覺的,甚至連夫子,都很看好他,有意把無明收入門下。
是我,是我毀了他。”
廣慧慢慢睜開眼睛,輕聲開口道:
“老朋友,我今日到此,是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