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進豐山寺時,白術便在圖樣里見過這尊大阿羅漢的神意。
他膚色暗金,正是修行《陀伽相》,并籍以證就了阿羅漢金身,威德無量。
阿羅漢金身與長生金身,兩者一是佛門,一是道脈,然彼此之間,卻高下難分,同為世間無上寶體。
南華宮的老宮主,那尊宋末時的強絕人物,便是修行南華宮的《清凈道體》,從而證就了長生金身,風頭無兩。
那個時候,他甚至能與王秋意相互抗衡,而不被打殺。
金剛寺方丈修出阿羅漢金身后,一時令天下人震顫。
界京山有傳聞,若不是他壽元將近,潛力已竭,這位老方丈,甚至能窺探一番武道上三境的風采。
自拜入佛門后,自己還從未親眼見過金剛寺的方丈。
沒想到,在這里,他居然目睹了這位南禪宗之主。
金蓮,眉心上的金蓮……
再一次,他又見到了不同的景象。
在白術茫然打量四周時,貝葉宮里,一道聲音忽得響起。
“無明。”上首的白眉老僧抬起眼,忽得喚了一聲。
一應經聲兀得止住,蓮花座正下首,一位白衣僧人昂然而起,神采怡然。
白術神情劇震,他猛得回過頭,朝那白衣僧人急切看去。
風揚起明黃色的紗簾,篆滿經文的長幔飄飄,,他看著那個長身玉立的白衣僧人合十行禮,氣度斐然。
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如上次一般,自己依舊看不清那張面孔。
“弟子在。”他聽見那個白衣僧人微笑應道。
“你此番出行,游歷天下三國,大大揚了我金剛寺的威名。”
老僧低誦一聲佛號,他抬起蒼老的眼,看著面前的年輕的白衣和尚,同樣微笑出聲。
“辯儒門的杜紹之,斬大魔墳的李元希,困南華宮的玄玄子,敗青神觀的雨燈,蓮花真人被你鎮壓于歧山,妖族青黎君大開桐江水府,親迎你三百里。”
老僧里話語帶著贊許:
“更難得的是,你還折服了北禪宗的爛陀寺,傳聞慈載和尚被你三刀斬破心境后,竟有意合流?”
合流……
南北合流……
在老僧說出這句話后,蓮花座下的眾僧人,呼吸都急促起來。
南北合流,無論是對于南禪宗,或是北禪宗,來說都是心底最深的大愿。
中古時代,曾有雷音寺總攬天下大小佛脈,氣數歸一。
可隨著中古時代崩滅,大雷音寺也因意氣之爭,教義之辨,而分割成兩派。
一派遷往北國,開宗立業,是謂爛陀寺。
另一派則留在南境,是謂金剛寺。
自雷音寺分成兩派后,金剛寺與爛陀寺的爭端,數千年來,就從未休止過。
隨著爭端日深,也漸漸染了血仇,彼此也逐步發展為不共戴天。
沒想到……
“與慈載大師辨禪后,依照老師的言語,我用八部天龍困了爛陀寺上下三個晝夜。”
白術聽到年輕僧人的聲音:
“至于是否合流,慈載大師只說要思慮一二,沒有給小僧準信。”
“就該殺了他們!”
在白衣和尚剛欲繼續開口時,有人冷聲打斷了他。
中年僧人木著臉,神色冷淡,面上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廣慧……
白術看著冷聲開口的中年僧人,忽得有些恍惚。
“依我來看,你太過婦人之仁了!佛門弟子不僅有菩薩低眉,也須有金剛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