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又是數道遁光突兀拔地而起,掠向風眼。
廝殺聲依舊不絕,像一方浩浩大大,正猛烈鋪開的巨大棋盤。
高山上,年輕人以手托腮,繞有興致地注目,神色時而驚訝,時而困惑。
“要殺嗎?”
金玉鑲嵌的輦車周圍,一個披著白麻長袍,背后三桿大旗的人開口出身。
他的面容被一層紫氣遮掩,連眉目都是依稀,不可辨清。
這個熒惑軍出身的人魔微微皺眉,躬身請教道:
“陵泉一脈雖作惡無數,但姜藥師,畢竟也是摘星宗的圣子,南禪宗的僧人殺了他,我等是否要有所表示,以免摘星宗的長老心生芥蒂?”
“理是這個理。”
正津津有味注視戰場的年輕人如夢初醒,他懶懶回過頭,笑道:
“但我討厭姜藥師,不單如此,摘星宗上下,沒有不深恨陵泉一脈的,我等便不必代俎越庖了。”
“況且。”
年輕人輕輕敲了敲車椅,清脆的金玉聲音緩緩響徹:
“那是南禪宗的和尚,哪輪到你去殺,爛陀寺的各位大師們,恐怕早準備好降魔手段。”
那人魔聞言一滯,他不由得朝后望去,萬軍叢中,那幾個灰衣布袍,面色木然的爛陀寺僧人。
不知什么時候,竟已不見了蹤跡。
人魔臉上露出訕訕的神色,他躬身一禮,又退了回去。
“左軍陣勢被周元隼的衛隊打散。”
在人魔退下后,又有一人挺身出列。
那是一個穿著青色官服,兩袖紋著沖天白鶴模樣的中年男子,他面容黝黑清瘦,身形干練。
他先是輦車行了一禮,又挺直背脊,不急不緩開口道:
“晏小劍仙不知所蹤,隨從劍侍盡皆身死。”
“十一道劫龍生滅陣被炬龍衛打破,主持陣眼的魏大人和陳大人等,全無幸免。”
“熒惑軍一處、六處,戰損過了四成,已退了下來。”
“玄陰、玄幽、玄心臨陣叛逃,齊手打落了方天羅印。”
“虛鯤和鬼孫兩位,被炬龍衛圍殺。”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陰晝……”
清瘦的中年男子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才接著開口:
苦面海和二十八首相神,這兩尊黑魔被太乙光王結界困鎖,噩章不知所蹤,至于光陰晝。”
他苦笑一聲,澀聲道:“光陰晝在方才,已被大鄭地官一劍斬了。”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陰晝……
自妙嚴以詭秘手段,從層層虛空中,召來那些偉岸存在的投影后。
那些無可名狀的投影們,也被冠上了種種稱呼。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陰晝,這四頭黑魔,都是足以匹敵第五境命藏大修的偉岸存在。
便是放眼妙嚴手中,如此的底牌,也絕不多見。
飛天的十二翼章魚又名噩章,它在撞破紫霧封印后,被然須特地以金剛伏魔法陣,困鎖于死城之中。
而那方蒼老的星空,又別名光陰晝,方才,已在大鄭地官傾力一斬下,斷送了性命。
“如此說來。”
良久,一片靜默聲中,輦車上的年輕人嘆氣出聲:
“這一戰,莫非要輸了不成?”
“只是臣也沒想到,大鄭一方,會讓然須帶著炬龍衛親臨,玄心三兄弟,竟都是炬龍衛的暗子。”
清瘦男子微微躬身,道:
“五殿下,依臣的見解,如今不妨稍作退避一二,我等可在徐平關從容布防,也方便向國主求援。”
“無論是壽吾葉氏的岐山甲士,還是爛陀寺的須彌眾,這兩股勁旅,只得來一支,橫掃大鄭甲衛,便如掌上窺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