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負眾望,阮亭甫一修行,便震動了整座山門。
以陽符境逆伐金剛,而且是整整四尊。
放眼古今,此等形勢也絕不多見。
便是無為道人的師兄,那位明面上的真武山圣主,都訝異無加。
只是可惜,按無為道人的思想,阮亭的腦子已是讀書讀傻了。
忠君報國,天子無上,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次做完功課,阮亭便大聲誦讀禮經,惹得無為道人暴跳如雷。
縱然這么多年,無為道人還是沒能將阮亭腦子扭轉過來。
相反,隨著時日推移,他的出仕意圖,卻是愈發強烈了。
抵不過阮亭死纏爛打,無奈之下,被苦苦磨了數年的無為老道終于遭不住,把阮亭帶來洛邑,讓他親眼見了心心念念的衛王。
“老師并不喜歡我,當初抓鬮,是他讓我輸的。”
一片清輝之下,無為道人突得輕聲開口:
“你打殺圣子,其實是我和師兄的一個賭約,你贏了,老道我很是歡喜。”
“老師……”阮亭摸了摸腦袋,忽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配上龜蛇劍,完我未竟之大愿,當上真武山的圣主!”
無為老道猛得轉身,眼中再也不復醉意,精芒四射:
“我要你宰執真武山!”
“弟子省得!”阮亭也肅然,目光沉重。
“但我也想入朝出仕。”隨后,他又補充了一句。
“……”
無為老道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力揮揮手,懶得管他。
“弟子去邊關,可有什么忌諱?”
阮亭訕訕一笑,又開口道:“什么人能殺,什么人不能?會不會踢到鐵板,給宗門惹麻煩?”
“兩國交戰,沒有不能殺的。”
“真的?”
“真的。”
“就沒有什么王室子弟,世族嫡子什么的?”阮亭一臉狐疑:“老師你確定?”
“南鄭王室就是個笑話,殺就殺了,至于世族,謝家、左家并沒有子弟在邊關,就算有,你也打不過。”
“那圣地呢?”阮亭死纏著不放。
“金剛寺和枯祠有小輩去了。”老道人有些無力:“但都是些普通門人,不值得看中,我真武山堂堂兩尊人仙鎮世,你怕甚么?!”
“真沒有道子佛子?”阮亭依舊瞪眼。
“沒……對了,倒還真有一個。”無為老道忽得恍然大悟:“南鄭大都督然須很是提拔一個小輩,官號折沖都尉,名字叫白術。”
“但……”無為老道突然話鋒一轉,他捻著胡子,嘿嘿一笑:
“你若想還妙嚴的人情,白術便是非殺不可了。”
“為何?”阮亭話剛脫口,就猛得醒悟過來:“是白術殺了妙嚴義子?”
無為老道微微一笑,只是頷首。
“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
老道人冷笑一聲:“好大人情啊!”
也不待阮亭作答,老道人身形就潰散作青煙,倏忽不見。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極天之上,傳來無為道人的放歌聲,響徹青冥,久久不散。
……
……
……
“沖虛至德大仙,這老東西真是喜歡玩啊。”
東宮里,青冠紫衣的太子瞇著眼,笑意玩昧。
“怎么?”他輕輕敲了敲扶手,淡淡開口:“找我有甚事?”
在北衛太子下方,跪著五體投地,恭敬不敢抬首的妙嚴和尚。
“尊神。”
妙嚴諂媚抬起腦袋,卑下開口:
“小僧近日偶得了一件事物,不敢獨享,特來獻給尊神。”
“哦?”太子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