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打聽間,楚珣也知道,寡婦是獵戶從山外邊買來的。
這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這個村里一半的女人,都是從山外買來的。
山里的男人們用虎皮和熊皮做交易,他們從牙行那里買女人,對于牙人來說,這座小山村,也是他們的熟客。
楚珣記得自己在廣陵城,甚至在自己還是大楚的太子時,曾打擊過這件事,下了詔令,也殺了不少人。
但天底下有些東西,總是屢禁不絕的……
“公子。”
在楚珣有些出神的時候,女人的聲音陡然響起:
“你后背!”
后背?
楚珣伸手一摸,黏黏的,滿手都是血。
在女人慌亂找藥的響動聲里,楚珣緩慢側過臉,沒有做聲。
“夫人多大了?”
在上藥時,他突然輕聲問了句。
“二十四。”
女人把散亂的發絲撩到耳后,呆呆回了一句。
“二十四?還是個孩子啊。”
楚珣不由自主笑了笑:“夫人叫什么名字?”
上藥動作的停了一停,幾息后,才繼續開始。
“李清。”良久,女人的聲音低低響起:“牙人賣我的時候,我身上有個小繡包,上面刻著這個名字。”
“明白了。”楚珣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回答的莫名其妙。
辛辣,甚至有些苦澀的味道,草藥的味道彌散在小小的房間里,楚珣默默抬起頭,沒有再說話。
“公子……”
名叫李清的年輕寡婦突然開口:“公子為什么會受傷?是殺人了嗎?”
山里偶爾也會有外面的人,但大多都是逃亂的山匪和囚犯,自然而然,李清也把楚珣聯想到了此列。
“不是。”楚珣頓了頓,淡淡開口:“是有人要殺我……”
“為什么?”
昏暗的天光下,女人的容貌也模糊不清,這個時候,她更像是個好奇的少女。
“我叫……我叫王戶。”
楚珣摸著喉嚨處,那道致命的刀傷,眼神沉默了下去:
“我家里很有錢,有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錢,我的祖宗把它們留傳給我的祖父,祖父再留傳給父親,本來,那些錢應該是我的……”
一個無聊的故事開局,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俗套。
但張清坐在不遠處的小板凳上,捧著臉,卻是聽得目不轉睛。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故事了,記憶里,似乎有過這樣的聲音,但隨著丈夫的毒打,時日的推移,少女漸漸變成了寡婦,記憶里的聲音,也漸漸模糊了。
天色很暗,堂屋更是暗的過分。
沒有點油燈。
只隔著四五步遠,兩人的面目卻都是模糊不清。
在一片晦暗中,年輕的男子跪坐在地,他靠在高大的箱柜上,聲音淡淡。
“我的母親很早就死了,在我出生后沒多久,就死了,我從小時是被父親和仆人們帶大。父親要做生意,準確來說,我是被那些仆人帶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