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恩·伊梅特站起來,直視帕爾特,大聲說,“你們很英勇,也肩負起了自己的責任。但我必須要說,‘活人,比死人有用’。我得到消息,司令已經抵達最后的壁爐堡。他的援軍很快就會趕到!
我希望你們沒有忘記,野人進攻黑城堡時,司令拯救了我們。異鬼南下,他又一次將我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這一次,他一定也會清理掉越過長城的異鬼,帶我們重新回到長城。只有活下去,兄弟們,才會有希望!”
黑衣兄弟動容了。
野人十萬大軍,沒能撼動長城。異鬼吹響冬之號角,沒能踏平北境。現在,不過是另一次危難。難道維斯特洛真的會因此滅亡?
不,我絕不相信。因為不愿相信,所以我們就還有戰斗下去的理由!黑衣兄弟們互相對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眼中同樣的東西。
希望!
老尤倫咳了咳,嘆氣說:“吃完東西,就繼續上路吧!烏鴉們。我要回去睡覺了。在過去,我也曾經歷過三次,以為世界將迎來滅亡。現在我才知道,哪怕斯卡格斯島被顫抖海吞噬,世界也絕不會末日。我祝福你們!好好活下去,小伙子們!要是,我像你們一樣年輕就好了……”
離開野人村。
大部分黑衣兄弟仍選擇跟在埃恩·伊梅特身邊,前往最后的壁爐堡。少部分人選擇留下,與野人村的老人們,一起抵抗異鬼。
逃難者穿過一片廣闊的平原。又爬過低矮的山谷。在平日,這些山谷就像為平原提供別樣趣味的存在。但現在卻令守夜人們心煩意亂。
他們耗費了太多時間在翻越山谷上。
埃恩·伊梅特不時回頭張望。黑杰克、皮革兄弟和野人村的阻擊起到了作用。或多或少,讓異鬼的追擊速度沒預料那么快。
埃恩·伊梅特沉默地走著。
真的能逃掉嗎?
埃恩·伊梅特想知道答案。
雖然盡心勸其他人繼續向南逃,但其實,埃恩·伊梅特心中也沒有底。他們要逃向哪兒?到哪兒為止?關于徐洛已經抵達最后的壁爐堡,只是埃恩·伊梅特用來安慰兄弟們的謊言。埃恩·伊梅特才將求救的信送出不到幾日,徐洛不可能這么快,從臨冬城趕回。
到了最后的壁爐堡,兄弟們就會揭穿他的謊言。埃恩·伊梅特不知道,到了那時,兄弟們是否還會愿意,跟他繼續向南逃。
我真是個懦夫。埃恩·伊梅特沮喪地想,我只懂得怎么帶他們逃跑。司令將長城交給我,我卻只能帶給他一群殘兵敗將。
他們很快穿過山谷。
其后又是一片遼闊的平原。最后的壁爐堡就矗立在這片平原盡頭。恍惚間,守夜人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最后的壁爐堡的影子。
想來,瓦邇公主他們應該已經抵達最后的壁爐堡。不知道城堡里的人,怎么看異鬼南下這件事。他們是會大笑,嘲笑逃難的人。還是驚恐不安,直接舍棄城堡一同逃難?
走到這里,守夜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埃恩·伊梅特同樣很疲倦。他的每一塊肌肉,都因為酸痛而抽搐。他的腦子不斷告訴他,他想要休息、哪怕是在雪地里蹲一會兒。但埃恩·伊梅特不得不不斷地大聲鼓勵兄弟們繼續前進。也就在這時,埃恩·伊梅特看到了從山谷中趕來的異鬼騎兵。
追兵的數量不多,大概三四百左右。
但這樣一支精力旺盛的騎兵,足以將困乏饑餓的守夜人,來回撕碎數次。埃恩·伊梅特停下腳步,喉嚨不禁滾動。一種難言的傷感在他心頭縈繞。他們逃了如此之久,最后還是沒能逃過死亡的腳步。
“拔劍吧!兄弟們。”埃恩·伊梅特命令。
守夜人也發現了追上來的異鬼騎兵。它們騎著尸狼、尸鹿、尸蜘蛛、尸猛犸象,守夜人甚至從中看到了尸山羊的蹤影……斯特恩人。這支混雜的異鬼騎兵,無聲無息,朝他們撲來。
守夜人陸續抽出長劍。
埃恩·伊梅特望了眼長城的方向,吻過劍身,低聲吟誦:
“長夜將至,我將從今開始守望,至死方休——”
帕爾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見鬼,我們舍棄一切逃跑,最后還是逃不掉嗎?帕爾特閉上眼睛,握緊長劍,指向敵人。
“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我將盡忠職守,生死于斯——”
結束了。
埃恩·伊梅特想。
就像在野人村,其他黑衣兄弟,放棄一切信念,只求一死。此刻,埃恩·伊梅特也心如死灰。他從長城逃到后冠鎮,從后冠鎮逃到野人村,又從野人村,逃到這里……只差一步,就能抵達最后的壁爐堡。但他們輸了。輸得很徹底。
或許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個錯誤。他們不過像個賭徒一樣,不斷壓上最后的籌碼,告訴自己,下一把一定能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