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陛下。”戴佛斯·席渥斯恭敬地說,“您想要的人,包不包括孩子、懷孕的女人、懷抱嬰兒的母親、老人?是所有這些人,都要抓起來嗎?”
“見鬼,”徐洛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我沒讓他們碰孩子。”
“可您也沒告訴他們,放過這些人,陛下。您難道懷疑,您的士兵對您的忠誠嗎?您下令抓捕男人,他們一定會順便帶回女人。您下令抓捕農夫,他們會順便帶回制革匠、鐵匠和礦工——”
“告訴他們,放過那些孩子,母親和老人。”徐洛不耐煩地揮手,示意。
“是,陛下。感謝您的仁慈。”
但國王之手并未離去,他身子俯得更低,輕聲說:“但我還想問。您抓走的這些人,一定是某某個孩子的父親、某個女人的丈夫、某個老人的兒子。您打算拿這些人怎么辦。您抓走男人。那些孩子,便沒了父親。妻子,便沒了丈夫。老人,便沒了兒子。這與您把他們本人送到城墻下處死,又有什么區別?”
徐洛冰冷的目光落到戴佛斯·席渥斯身上。他這才反應過來,國王之手根本不同意他的做法。
“我顧不了那么多,戴佛斯。難道,你還要我特意去找那些,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孤寡伶仃的人?到時候,你是不是又想告訴我。他們都這么可憐了,不如放過他們?”
“您總是這么仁慈,陛下。我還沒說,您就已經想到了。”
“見鬼。”
徐洛氣極反笑,“這是不可能的戴佛斯。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赫倫堡內,儲存了大量的糧食。如果我們這么等下去,需要多久。三年?還是五年?我們等不了這么久。如果大麻雀真像他表現的那么仁慈,那么這些村民一個也不會死。他們會進入城中,得到教會的庇佑。”
“可如果教會不開城門呢?”
“那就是他們的命了。也正好讓全維斯特洛,看看教會的真面目。”
“也看看您的真面目?”戴佛斯·席渥斯看了國王一眼,諷刺道,“您將野人救回長城內。您在北境救了無數人。然后,您來到南方,擊敗了殘忍惡毒的瑟曦·蘭尼斯特。全維斯特洛都會頌揚您的善名。在這個時候,您卻決定,屠殺平民,讓大家咒罵您?我不明白您為何這么做。”
“呵。你不用多說了,戴佛斯。我不可能改變我的決定。”徐洛冷冰冰地說,“只要能達到我的目的,我不介意把靈魂獻給邪神。我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戴佛斯·席渥斯一時沉默。
這讓他想起他曾勸告史坦尼斯,放過艾德瑞克·風暴,勞勃國王的私生子。當時,梅麗珊卓打算燒死艾德瑞克,以喚醒‘石頭中的魔龍’,實現預言。史坦尼斯也是這樣拒絕了他。‘一個私生子意味著什么呢?’史坦尼斯國王朝他喊。‘一切,陛下。’戴佛斯·席渥斯想到。
“陛下,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布蕾妮出聲道。雖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她還是能隱約猜到兩人爭執的焦點。
別的辦法?
徐洛心中苦澀。您是指孵化魔龍嗎,小姐?只要孵化魔龍,我們就能攻下赫倫堡。但代價呢?只有死亡,才能換回生命。孵化魔龍的代價是什么?
“他們不會死——”徐洛的聲調變得虛弱,“只要教會的人不殺他們。等三天。三天后,我就放他們離開。沒有人會在三天內餓死,戴佛斯。”
國王之手努了努嘴。
戴佛斯·席渥斯爵士明白自己已無法說服徐洛。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關于孩子、母親、和懷孕的女人,您的話還算數嗎?”
“當然。”國王生硬地回答。
“感謝您的仁慈,陛下。”
不知為何,戴佛斯·席渥斯心中涌過一道悲傷的感覺。或許所有國王都是一樣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戴佛斯·席渥斯轉身離去。
經過與雨林伯爵的爭吵,徐洛已沒有心情繼續向前走。
“下次再聽您的故事吧,小姐。希望您能夠把它編得圓滿一點。”
布蕾妮·塔斯臉色微紅。他看出了我在說謊,布蕾妮想到。“是,陛下。”塔斯的處女俯身,恭敬地送徐洛離開。
回到房間的徐洛,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他伸手觸碰身旁的龍蛋,觸感冰冷。誰能想象,這樣一塊石頭里,竟然潛藏著能征服大陸的力量?但徐洛不敢將它釋放出來。他不知道,邪神會有什么要求。
徐洛很想用,‘他必須活著,才有人對抗異鬼’,‘也許邪神會要求很多血祭’,‘邪神也許會傷害他身邊的人’……之類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但徐洛辦不到。他是真的在恐懼,害怕破開這具石頭后,會從后方看到的那個龐大而無法匹敵的身影。徐洛可以對死亡一笑置之,但他無法面對來自未知的恐懼。
唯有恐懼,方能勇敢。奈德公爵在他耳邊低語。
好吧。
我會這么做。如果大麻雀不愿意打開城門,我會孵化這條魔龍。邪神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永世不能超生罷了。犧牲無辜者,與犧牲我之間,還是選擇后者吧。徐洛無力地合上眼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要是天塌下來,第一個被壓死的不是國王,就太可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