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建國走了的第二天,我真的收到了我爹的來信。
我只記得那天刮的風有點大,中國郵政的郵差大哥的臉都刮紅了。他滿臉的不情愿,要死不活的說:“張根生,你是張根生嗎?”
我笑著說:“是我,我就是張根生。”
他從破郵包里拿出來一封信,遞給我,嘴里嘟囔著:“都什么年代了,也就你們這片兒還用紙寫信,還得大老遠跑過來給你們送……”
張根活一聽就不樂意了,他嘴一撇說:“寫信怎么了,你們城里人就了不起啊,我爹說了你們城里人都傻著……”
我趕緊捂住了張根活的嘴,他人高馬大,我捂著還挺費勁的。
接著我轉頭對郵差大哥嘿嘿地說道:“這位大哥,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么大老遠讓您跑一趟,您等會,我去取點東西。”
這個郵差雖然閑話多了點,但是我們這兒這么難走的路,他都給把信送過來了,不可謂不盡責。而且這位大爺可不能得罪,把他開罪了,以后他隨便找個理由不來了,我家跟我爹可就真是失聯了。
我扭頭往雞窩走。
這時候,張根活同學那野獸一般敏銳的感知又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們家的雞蛋,平時都是根活把控的,他通過從先生那學來的二十以內的乘法和除法,將我家的雞蛋歸置的井井有條,致使他每天都有雞蛋吃。
沒錯,只是他每天都有,別人想都別想。
這張吃貨的嘴是真沒白長,不光是雞蛋,家里只要是好吃的,他都壟斷,我們家人都不跟他計較,誰讓他是最小的呢?
就這樣,他的營養一直就處于村里先進的水平,我十九歲的時候一米七三,這小子十六歲就一米八三了,加上一膀子肌肉,活生生一個小巨人。
就在我從雞窩里拿出來五個雞蛋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對我狠狠地說道:“大哥,你討好這小子我沒意見,但這雞蛋就是我的命,你要拿我的命送人,我就跟你拼了。”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真的讓我有抽他的沖動。
好吧,我還是沒忍住。
還跟我拼了?我跳起來給了他腦袋一巴掌。
王八犢子你忘了你是誰哄大的了。
他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看著我,仿佛這個瞬間,他失去了對他的親哥哥的愛,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雞蛋,這等于他失去了全世界。
我沒有理他,把十個柴雞蛋塞進了郵差大哥的包里,他嘴上說著不要,但是手卻是實在的收下了。
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也喜歡柴雞蛋啊。
打發走了郵差,回頭卻不見了張根活。
沒錯,打那以后,他三天都沒有和我說話。
直到有一天我從林子里掏了一窩鳥蛋……
張根活吃著鳥蛋,含糊不清地和我說:“大哥,你說這天上飛的下的蛋,就是比地上跑的下的蛋香啊……”
沒錯,在張根活看來,我跟他再大的仇都比不過一顆鳥蛋,如果不行,那就是一窩鳥蛋。
噎死你,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貨的事暫且不提,至于我爹的那封信,我的印象不可謂不深。
為什么呢,他寫了……一首詩……
根生:
有沒有想爸爸
告訴你媽,我想她了
告訴根活,我想他了
告訴咱家的老母雞,我也想它了
還有
告訴大黑小黑他們,不要再欺負根活了
不然我回來了要打屁股
不要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等你開始喜歡吃桃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