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們現在正朝著山匪的老巢走?”山路的確是越發崎嶇了,前人走過的痕跡也不明顯。這里鳥鳴山幽,樹木密得不見天,的確已經是深山老林。
縣尉抬頭看天:“從方向上來說,極似。毒牙山深處時有毒瘴飄出,山匪以此為屏障。我們奉命剿過兩次,均未成功,還折過、折過不少人手。”
“瘴氣?”沈顧朝前一指,“就像那樣?”
五十丈開外,密林中有絲絲縷縷霧氣飄蕩。
深山多霧,本不足為奇。然而這霧氣居然色作淺粉,在當前昏暗的光線下不僅妖冶,甚至還有兩分詭異。
“正是!”縣尉肅容道,“前兩回剿匪路上都遇著瘴氣,此毒中人立暈,不及時救離即死。傷者搬回去后,纏綿病榻數日,多半最后也是全身浮腫而死,藥石無效。”
“我們請來五百里內最有名的張家天師,也沒能驅走這些毒瘴。”他面色凝重,“大人,前行要三思啊。”安撫使若在平谷縣地界出事,這責任他擔不起。
沈顧嗯了一聲,轉頭喚了一聲:“左深左先生可在?”
他帶來的精銳中,就有一人越眾而出。這是個長衫文士,年在四旬左右,面白無須,身材微微發福。
沈顧對待他,比對待縣尉要客氣得多:“請左先生去會一會那毒瘴。”
左深頜首,轉身往飄飄忽忽的粉霧走去。
他一走近,粉瘴立刻圍上,那份迫不及待,仿佛本身就有生命。
左深身周則立刻泛起一層淺淡的青光,將粉瘴都隔離在外。后者似是不甘,前后左右的瘴氣一陣翻滾,都聚攏過來。霧氣的顏色立刻變深了,并且也有絲絲縷縷往眾人這里飄來,好似知道他們和左深是一伙兒的。
左深執出一只小小的黃銅鐘在手,輕輕搖了兩下。“叮呤”聲中,身周的青光大振。
任誰都看出,他給法術加碼了,可見這毒霧實是有些厲害。不過鐘聲響起,濃霧也像得了訊號,爭先恐后朝他撲來,像是嗅著了血腥味兒的鯊群。
沈顧大感懷疑:“毒瘴如此厲害,那小子竟能平安無事過去?”縣兵都能被毒倒,左先生這樣的能人也要花費好一番功夫才能豁免毒傷,那小乞丐何德何能不倒斃在這里?
負責追蹤那人緊聲道:“痕跡確實往這里延伸。”最重要的是,前方山澗,兩側絕壁,除非他們要抓的男孩變成鳥兒飛上去,否則就只能往這里頭走。
立在沈顧身側的縣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從他這角度看去,左深被籠罩在一團獵獵紅粉當中,連人影都快看不清了。他沒見識過這么濃厚的毒瘴,從前飄來蕩去的些許霧氣,就將縣兵都弄死弄殘了大半。
可見,這位左先生比起官署上回請來的異士要厲害得多了。
他這里贊嘆,左先生卻有些麻煩了。
粉霧一團團撲在他的護身罡氣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罡氣層發出嗤嗤微響——這粉霧好強烈的腐蝕性!
最糟糕的是,他手里的銅鐘,原本光滑的表面也泛出了銅綠,那銹跡越發放大,僅僅十個呼吸的功夫,就擴散到整個銅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