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子很小,只比銅錢大上一圈,橫著挨上一刀,里面塞進酸甜口味的腌蘿卜絲,再補上肉松、芫荽和土芥辣,最后以貢糖封入。這么小小一塊,吃的時候就要張大嘴。嚼上一嚼,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雖是怪味,卻讓人一口上癮。
不便宜,三個就要兩文錢。
千歲滿足地嘆了口氣,伸舌將指頭上的芝麻舔掉。櫻唇飽滿,香舌柔潤,指尖白嫩,那么孩子氣的動作在她做出來,竟然靡魂得緊,惹得周圍的男子暗咽口水。
也虧得她暗暗運起了護身罡氣,否則這么摩肩接踵的地方,不知道要被人占去多少次便宜。
這時前方有人歡呼一句:“開戲了,開戲了!”
秋夜祭的重頭戲開始了。
人群頓時向著湖畔瘋狂涌動,甚至不須燕三郎他們往前推搡。
前方,鑼鼓聲起。
等到燕三郎千辛萬苦擠到湖畔,開場戲已經演完了。他運氣極佳,正好接上了正戲。
戲臺燈火通明,立在湖畔好似遺世獨立。有一人慢慢走出,青衣烏發,令臺下的燈光都黯淡下去。
他的扮相俊美無儔。
他的身段柔韌優雅,云手盤腕,都是靈動。
他的嗓音圓潤婉轉,初似百靈天真,中間幾度起落,最后又化作了荊棘鳥的哀殤。
他的眼神多情又似無情,讓拂過身邊的風,都變得繾綣溫柔起來。
湖畔的喧嘩早就消失,人人仰著頭,看瓊樓上那個身影青衫鼓蕩、水袖飄舞,演繹一個濃烈又破碎的夢境。
他們只是隔岸觀戲,看一場別人的悲歡離合,又記得那夢明明荒唐,最后竟忍不住潸然淚下。
直到歌聲止歇、人影悄去,湖畔寂然無聲,只余湖水拍岸,汩汩不絕于耳。
良久,掌聲轟起,歡呼如雷。無數人尖聲吶喊如排山倒海:
“蘇大家!”
“蘇玉言!”
燕三郎一直屏息看著,直到胸腔憋得狠了,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邊上的千歲也贊了一句:“妙也。”
能得她一聲贊,當真不易。
邊上聽眾,也是一陣陣歡喜贊嘆,議論紛紛。
蘇玉言退幕之后,后面連臺好戲又呈上來。燕三郎本不習慣這么熱鬧的地方,聽完了正戲要走,就聽邊上兩個富商道:“這本子好新,前面荒唐后面凄清,放秋夜祭來用也是應景,我還頭一回聽。”
“我聽兩三回了,說是春及堂的石大掌柜替他寫的本子。”
“這兩人,嘿嘿。”
先前那人嘖嘖一聲:“不過今年秋夜祭的正戲居然請玉桂堂而不是歸云社來演,看來蘇家在云城又重新站穩了腳跟,不容易啊。”
“看這架式,玉桂堂定會參加明年的春寧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