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燕三郎走完半程,也沒遇到哪個不開眼的,眼前的路倒是越走越黑,遠離了燈火闌珊。
身邊只有湖水輕拍岸邊的溫柔聲響,以及——
以及千歲啃著麻酪的嘎吱聲。
這是極具特色的地方小吃,外層花生酥,中層麥芽糖,里面則是秘法制成的蓬松胚心,咬一口,脆生生地直接蜜到了喉頭。
燕三郎嘗了一口就不吃了,太甜,剩下的都便宜了千歲。
今兒他才知道,她原來這么嗜甜。
這段曲折的湖岸沒有別人,千歲吃起來可以不用端著架子——至于燕三郎,她早就懶得在他面前顧忌形象了。
她吃得正開心,水里忽然劃過一葉輕舟,沿著湖岸往前而去。
燕三郎輕輕“咦”了一聲:“那人是不是……”
不待他說完,千歲就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是。”
船頭掛著一盞氣死風燈,有船夫搖櫓,艙里還坐著一個白衣人,俊秀如春樹,然而面無表情。
盡管只是驚鴻一瞥,架不住船離岸邊太近,燕三郎仍是把船客看得一清二楚。
蘇玉言。
他頓時記起石星蘭方才所言,這位玉桂堂的當家、云城風頭無倆的名伶,明明要與她們母子來個湖上幽會。可是觀此刻船行的方向,卻是與石星蘭背道而馳。
這時他與千歲正好路過兩棵大樹,垂落水面的樹枝將他們遮得嚴嚴實實,岸上又是一片漆黑,是以船中人并未發現他們。
不過,蘇玉言就算望見了,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吧?他面色淡漠,似有心事,又像是什么都未想,望水發呆。
燕三郎收回目光,并未多想。別人家的事,與他何關?
可是千歲呶著小嘴,眼珠子一轉:“走,跟上去。”
為何?燕三郎以目光詢問。
“好玩兒呀。”她理直氣壯,“我今晚的熱鬧都未瞧夠!”不說小孩子都愛湊熱鬧嗎?為什么這小子吃了幾個炸串、看完一場正戲,就急吼吼要往回走?
她都還未玩開心!
燕三郎無言以對,只能任她拎小雞一樣提起自己,沿著沙洲邊緣飛快前行。
白天是他背著貓兒跑,晚上就反過來……
船行靜默,專揀無人處。觀輕舟所行方向,竟是離岸越來越遠。
蘇玉言到底要去哪里?千歲更好奇了。
這樣走了小半刻鐘,他們一路趟水過橋,跟到了稽沙島。這是離陸地最遠的一個湖心島,平素不向平民開放,不過今晚偶有游人,三三兩兩。
小船開到稽沙島,居然并不停下,而是繞著島嶼走了大半圈。
千歲也只得跟了大半圈,最后在小島背后的峭壁邊找到了這葉輕舟的身影。
它并不孤單,因為這里還停著一艘畫舫!
千歲輕輕咦了一聲,興趣盎然。
畫舫很大,自上而下一共三層,至少能容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