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微微皺眉,他們身份尷尬,報了官反而麻煩。
胖嫂話音剛落,千歲走了出來:“何姑怎么來了?”
胖嫂本名姓何,這才想起來意,趕緊遞過籃子道:“今天新收進一批上好的麥芽糖,春及堂做成龍須酥,掌柜的要我拿來給你們嘗嘗鮮。劉大廚專工點心,他的手藝在云城很有名氣。”
千歲嗜甜,燕三郎早就知道,接過籃子道了聲謝。千歲卻明白,胖嫂必是知道那兩味藥材的真正價值才多此一舉,以表明石星蘭承了這份情。她回身指了指地上的賊人:“這人著實難辦,我們并非云城人氏,不進本地戶帳。官署查起,不好應對。”她嘆了口氣,目光卻瞟著胖嫂,“這要是有人擔保,入個臨時的戶帳就好了。”
所謂戶帳,即是戶籍。根據攏沙界本地條例,外來暫住人員得本地居民擔保,可以登記短期的戶證,這樣便算是有了身份,行事方便得多。燕三郎是逃到云城來的,手里本來就沒有憑證,在這兒又是人生地不熟。他既已租了房子,那就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著,住個十天半月倒也罷了,要想長住,早晚得去官署那里掛個名不可。
他是黑戶,又無人擔保。這回千歲抓著機會,要借機解決掉這個大麻煩。
胖嫂“啊”了一聲:“那我回去,跟小姐說說。”這種大事,她可做不了主。擔保的流程不難走,問題在于,作為擔保人是要承擔責任的。
千歲這才頜首一笑。
她笑起來就如百花盛綻,胖嫂一怔,不敢多看,道一句“我先去報官”就轉身走了,心里暗道,莫怪這家不太平。
四天以后,石星蘭蒙起面紗,親自帶著千歲和燕三郎走了一趟署衙。
過程很順利,石星蘭只稱他們是石家的遠房親戚,父母雙喪來投奔自己。這年頭,誰沒有幾個遠方的窮親戚?因為北面的戰爭持續了三年之久,云城時有逃難過來的流民,手里多半沒有戶證。云城愿意接納這樣的人口,只要有本城人擔保。
千歲還順便把自己的名字登記成了燕千穗。
返程時,石星蘭坐在馬車里,目光卻放在這對姐弟身上流連不停。
千歲狀甚親昵地摸了摸燕三郎的腦門兒,一邊笑道:“我臉上長了花兒么?”解決了戶籍問題,她心情大好。
辦好了籍帳,他們也算在云城有了立家的身份。旁人對于“石家遠親”的說法不會有甚異議,一來他們住得離石星蘭確實很近,二來燕三郎在塾里常受女先生關照,這也是有目共睹。
既然有本地的石家照應,原本對千歲姐弟不懷好意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真有人摸上門,千歲和燕三郎不懼,然而被賊惦記終歸不是好事。石星蘭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麻煩,千歲才覺得自己送出去的藥材值當了。
石星蘭目光微垂:“千歲小姐如仙芝玉樹,世間少有,教人越看越是喜歡。”
千歲掩口笑道:“不愧是石大才女,說話都這般動聽。”袖子掩著小嘴,只露出幾根纖指,玉筍一般。
燕三郎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這般矜持,可不像千歲平時。
“那得說兩句不動聽的。”石星蘭靠著錦墊,“千歲小姐這幾日很忙呀,可是遇上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