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聲令下,盞中的細黑小顆粒就游躥起來,像是要遵從某種規律來完成排列組合。
但是不久以后,它們的行動就慢了下來,像是犯上了懶癥。胡大人用力催促,它們才敷衍地動彈一下。
最后,它們完全靜止,平靜地漂浮在水面上。
這明顯就是出了點問題,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問。
胡大人一瞬不瞬看到這里,重重捶了一下桌面,氣道:“好強的阻力!”
楊衡西忍不住開口問了:“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字的產生,乃是繪形象義,都說字如其人,其實它與寫出字的那個人在冥冥中就有聯系。我將燕三郎寫出的字打散重組,就是要它們指引出創作者所在的方位。”胡大人呼出一口氣,“但他那里阻力強大,屏蔽了這條紐帶。一個十歲的孩子,如何懂得這種秘法?”
可是燕三郎身上的謎團已經太多,時常令他想得腦仁兒疼,現在這不過是雪上加霜,他已經習慣了。
馬紅岳指了指燕三郎留下來的二錢銀子:“這錠銀子用不了么?”那小鬼挺講究,因為是突然離開,還多付給房東一個月的房租。
胡大人看了一眼:“銀子表面黯淡無光,顯然這錠是熟錢,經過無數人之手,上面沾染的人氣過于駁雜,根本無法給燕三郎定位。”
馬紅岳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這玉佩是我兄長生前遺物,前幾日端方甩給我的。可能指證他?”
胡大人用白絹包住玉佩,接過來看了兩眼,又撒了一點藥粉在上面,才搖了搖頭:“除了你之外,沒有活人碰過的痕跡。”
馬紅岳氣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狡猾的小狗!”是了,端方既然敢把東西當面甩給他,自然就有把握別人不能拿著玉佩找上自己。再說端方與胡大人同為攏沙宗門下,又有博覽群書之名,對師門里的神通應該比較了解,懂得如何規避。
胡大人在院中的石椅坐下,微一仰頭就看到了樹上交錯縱橫的爪痕。那是貓抓過的痕跡,但無一例外,沒有殘留的毛屑。
“燕三郎逃離云城就來了這里,又和端方接觸,莫不是……”莫不是他一直追查的那樣東西,韻秀峰也牽連其中?
那么,這可是件大案啊。
胡大人精神抖擻,先前被呂峰長臨時調來這里的不情不愿已經消失無蹤。原來這根本就是同一個案子,他要追查的,是同一組嫌疑人!
正說話間,商會的伙計急匆匆找了過來,滿頭大汗:“報,跳虎崗驛站傳來消息,有人看見一輛黑馬車出沒,乘客疑似柳肇慶!現在各路人馬都趕過去了。”
胡大人皺眉:“跳虎崗?”
“先派人去追,快!”楊衡西親自給伙計下了命令,才轉頭給胡大人解釋:
“那是柳沛東南方向七十里處的大山里。”他親自帶過商隊,對方圓二三百里的地理比胡大人要熟悉得多,“山路不好走,從時間上來算,柳肇慶如要逃出攏沙界,確有可能出現在那里。”
他沉聲道,“迄今為止都未有人見過柳肇慶,我和老三考慮,他或許已經逃遠,端方才會不緊不慢來回于柳沛和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