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護衛從另一個方向趕回來,縱然滿頭大汗,依舊向柳肇慶道:“我殺了一人,拋尸江中。”
柳肇慶沉沉嘆了口氣。
還是有一人逃走了。他現身融江水灣的消息,看來是瞞不住了。怎么辦,選這里的水下洞穴藏匿已經不是個好主意了。
可是附近地勢平坦,實在沒甚好去處。
柳肇慶立在江畔,竟覺突然之間危機四伏,郊野如此廣闊,卻沒有他容身之地。
江風吹來,透體涼寒,他緊緊抓住手中的龍頭拐杖,嗓子發干:“那就……”
話音剛落,林中飛出一個人頭,帶著鮮血淌了一路,滴溜溜滾到他腳下才停住。
柳肇慶駭了一跳,連身邊的豹子都拱背彎腰,險些撲上前去。
不過林中緩緩走出兩個身影,一高一矮。
柳肇慶的臉色頓時和緩下來。
是燕三和那個紅衣女郎千歲到了。
千歲淡淡道:“這是逃走的最后一人吧?”
“……是。”柳肇慶看看地上的人頭,雖然沾滿泥砂,依舊能認得是方才沖他大吼的首領,只不過臨死前的恐懼還凝固在這人臉上。首級底下連著長長一截脊椎骨,顯然是活生生被拔出身體,頂尖滑落的血珠子,一滴一滴滲入地面的砂石里。
可是千歲身上干干凈凈,哪沾有一絲血跡?柳肇慶望著她的素手瑩白如玉,反而不寒而栗,對眼前這紅衣女郎更添三分敬畏。
千歲撇了撇嘴。她和燕三郎落到緊忙逃躥的這人前方,都還未開口,對方一刀直接劈向燕三郎,那風聲呼呼,勢大力沉,十歲的孩子若被砍中了,那是身首分家——這人瞄準燕三郎脖子揮刀,又快又狠,根本沒打算多問一句。
她就喜歡這種痛快人兒,所以也給了他一個痛快。
豹子嗅了嗅人頭,再望了望她,把腦袋壓得很低。
柳肇慶低聲對身邊護衛道:“去把尸首都處理掉。”他打算藏在附近,就不能遺留惹眼的死人,否則要引來麻煩。
后者領命去了。
“你說的藏身之地,就在這里?”千歲站在江畔,望著滔滔江水直皺眉頭:“你想在水底的洞穴呆夠六天?”
這時距離攏沙宗主的最后期限還剩不到六天。
柳肇慶嘆了口氣:“融江偏遠,船只很少,這個洞口原就隱蔽,近幾年又沒遇上旱季,江水水位高,一直沒把它給暴露出來。這本是很理想的藏身之地,不過被衡西商會鬧上那么一出,我就不是太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