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位小公子只有十歲,比他最小的族弟還要年幼。一個孩子沒甚憑恃,害怕涂家的權勢也是常理,似乎沒甚好苛責的。
可是,就這樣被涂家擺了一道、欺在頭上,到底意難平啊。刑天宥都可以想見長輩的郁悶神情,當下重重呼出一口氣:“罷了!”
跟一個十歲孩子爭執太掉身份,他正要拂袖而去,燕三郎忽然道:“涂家與刑家的恩怨,這城里可還有別人知曉?”
刑天宥半轉過身:“你問這個作甚?”
“我的宅子是賣與涂家不假,但我還知道另有一處好宅待售,賣家又著急用錢。”燕三郎微微一笑,“如果涂、刑兩家糾葛鮮有人知,刑少爺何不去那里試試?”
刑天宥一怔,低頭望去,卻見這小小少年目光炯然、面色沉靜,哪是他以為的局促不安?“那些都是陳年舊事,又不發生在春明城,想來本地沒有多少人記得。”他頓了一頓,還是抑制不住買下大宅的渴望,“現在還有那樣的宅子?”
“有,就在東蓮塘。”
刑天宥和管家互視一眼,將信將疑。雖說初來乍到,但他們也清楚東蓮塘確實位于春明城中心,那是一片曉風吹拂的月牙形荷塘,風景雅致,比風家拿到的宅子易水居位置還要好。
但這里怎么會有空宅?尤其在千食人南下,大量購置春明城地產的時候。
刑家抵達春明城較晚,好宅早都被人搶走,余下的他們又看不上,于是就進入了眼下這么尷尬的時期。
燕三郎輕輕道:“我推薦的這棟蓮汀墅就在東蓮塘的上月尖,從位置來說比下月尖更好。但它不掛在牙市里頭招搖,外地人都不曉得。”
“兩位有所不知,蓮汀墅的主人姓靳,傳承至今已經沒落,只剩下老母敗兒。靳大少嗜賭如命,早就把那點兒家產敗光,還倒欠一褲兜債務,成日價只想賣宅換錢,可他的厲害娘親舍不得這套祖宅。家里還是老太太說了算,她又好面子,只要家里還揭得開鍋,她就不會出去掛賣蓮汀墅。”
燕三郎很少一口氣說這么多話:“上個月我想買下蓮汀墅,原本已經和靳大少談妥,不過老太太嫌價位太低,不肯賣我。現在兩位過去,我看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拿下。”
刑天宥聽了,不覺心動。
對他們來說,宅子的方位格局家私都無所謂,大不了自己重擴重建,還能博個好彩頭,關鍵在于位置要好,不獨是因為風水。
一個城市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永遠占據著最好的位置。
燕三郎又笑道:“蓮汀墅的面積,是我這春深堂的四五倍有余呢,住下一大家子人沒有問題。”當初他去看那宅子就覺空曠已極。只有二三十人都顯陰森,但一二百人入住就很舒服了。
“當初你出到多少價格?”
“兩千五百兩。”
刑天宥忍不住笑了:“這個價格,難怪靳家人不肯賣給你。”刑家還出價七千五要買燕三郎的宅子呢,原來他的宅子收價恁低!這小家伙不顯山不露水,竟然也是個無良的黑心奸商!
燕三郎回以一笑:“那宅子有些破舊,里面原有些值錢的家私,都被靳大少當掉換錢了。我估計,你出到八千兩就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