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回,他們靜候了兩刻鐘之久,冰面上也依舊是靜悄悄地,望不見魚尾人身的怪物出現。
“不妙。”燕三郎凝聲,“她追上去了。”
涂云山這段時間出行都是前呼后擁,從不落單,絲芽憋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抓到他輕騎簡裝的機會,哪肯輕易放過?
千歲恨恨罵了一句:“蠢貨,白長那么大個腦袋!”那四肢發達的鮫人何時才肯動一動腦筋,不要成日價沖動行事。
吖的,受她所累,木鈴鐺的任務能不能完成可不好說了。
“還愣著作甚?”她沒好氣地瞄了燕三郎一眼,“追啊!”
她昨晚去拜訪了涂云山的長隨,那小子以為自己身在夢里,嘴也不嚴了,很輕易就告訴她:“那幾天少爺住在城里,但夜間出去都不讓我跟著。”
也即是說,靳大少死時,涂云山并沒有不在場證明。
要追蹤絲芽不難,只要她將錨文帶在身邊。千歲捏了捏指關節:愿力獎勵,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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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云山是輕身簡裝出行,隨行只有三人,出了城北門就騎上馬,一路風馳電掣繼續往西北而去。
這樣快馬奔行了盞茶功夫,就進入一片山溝。
叢林幽暗,山澗常見溪流,在這季節都凍成了素帶。涂云山前往之處,卻是林中的低洼地帶。這里越走越潮濕,空氣也越來越暖熱,不久以后前方豁然開闊,竟然到了一片深潭之前。
深冬時節,連大湖都結冰,這片數十平的靜水卻依舊波光粼粼,表面連薄霜都未凝起——
這赫然是一處林中溫泉,從地底翻涌上來的溫度把潭水也加熱了,即便在冬季也不會結冰。
這種水潭位于低處,承接山嶺蜿蜒而下的溪水,本該是清透無垢的。然而現在水色渾黑,跟“清澈”二字半點兒也扯不上關系。若是仔細看去,水里其實還有物蠕蠕而動,鋪滿了整個潭底,連帶著映上來的水色都變了。
那居然是無數條尾指長的軟蟲,兩頭尖尖中間圓滾,渾身光滑無毛,在溫泉中愜意地舒展身形。
膽小者,看一眼就要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涂云山招了招手,“往地下河的水眼都已經堵死,只留了一個出地熱的,怎么會被鐵蛭逃走?”那泉眼溫度太高,鐵蛭靠得太近就會被煮熟,不可能從里逃生。
就有人走出來稟報道:“少爺,這東西太善鉆營,明明用泥灰夯死的縫隙,過不了多久,這東西又能挖開。”
“九成是你們太不仔細,這東西在西疆也是鉆水土為生。”涂云山少見地聲色俱厲,“才幾天功夫就走丟了兩成。若是放上一個月,這潭里還能剩下幾條?——都去找回來!使用前,這東西必須養上幾天才有效果。”
“這?”手下驚呆,“少爺,這要從哪里下手才好?附近地下河網密布……”
“我從城里帶來一些染料。”涂云山恨鐵不成鋼,“你們倒入潭里,找找附近哪里的水源變藍,就知道鐵蛭逃去了哪里。”
手下大喜:“少爺英明。”
染料倒入潭中,轉眼就將潭水染成深藍。涂家人立刻四散開來,到附近尋找變色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