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喚得急,刀就停了下來,女子側頭問他:“怎么了?”
“這黃鼠狼一身是傷,你賣皮子也賣不了幾個大錢。”趙豐輕聲道,“不若把它放了,也算積德。”
女子挑了挑眉:“被咬的不是你,你當然沒所謂。”把受傷的手伸出來,向趙豐晃了晃,果然被啃出個口子來。
這黃鼠狼的嘴可真不小,牙也尖哪,跟剃刀似地。
見她又要舉刀,趙豐知道光憑幾句話不能讓他放生,只得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一錢碎銀子:“我買活的,成不?”
像這樣壞了皮子的黃鼠狼,這些碎銀可以買上好幾只了。女子一怔,看他兩眼,又聽他小聲補充一句“我、我身上總共就這么多了”。
這人是怕她見財起意嗎?女子笑了:“我在西北時也抓過黃皮子,這東西鬼得很,得罪它就要殺掉,否則它后頭總來找我麻煩。”
“你進了城,它也能跟進城么?”趙豐仍舊道,“再說它若真有靈性,就該知道是你放它一條生路,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報復?”
少年神色堅決,女子看看他,再看看黃皮子,本來也不將這小東西放在心上,當下把叉柄遞給趙豐:“成,歸你了。”
趙豐擺了擺手,連碰都不碰一下:“放生。”
這黃鼠狼是他買下來的,他有權隨便處置,女子一收手,抬起叉子。
黃鼠狼得了自由,立刻往門邊躥去。
她退回火邊,重新坐下,趙豐將銀子擺到她面前:“多謝。”
他既是堅持要給,女子也就收了起來:“我看,你的好心全白費了。”這幾個小錢,她不看在眼里,但這種爛好人現今可是少見了。
說來也怪,黃皮子本來都跳過門檻了,她話音剛落,這小東西忽然停了下來,轉頭抱爪,對著趙豐作了個揖。
這動作居然非常標準,和人做出來也沒甚差別了。莫說趙豐吃驚,女子的笑聲也是戛然而止。尤其這黃皮子臨走前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像是帶著森森的惡意。
莫不是真碰上個成精的?
但已經來不及去追了,黃皮子雖然一身是傷,跑起來依舊飛快,一出門就鉆入風雪之中,消失不見。
趙豐嘆了口氣。那錢銀子已經是他最后一點盤纏了,在懷里捂了好多天,本想著能堅持到春明城,這下全打了水漂。
唔,也不能算浪費,至少他救了一只有靈性的黃鼠狼。
兩人重又坐下,女子打暈了山雞又打進來一大碗雪融掉,從懷里摸出兩個黃面饃饃,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原本硬比石頭的饃饃,漸漸發出米面的香氣,勾得趙豐肚皮又開始咕嚕作響了。
這響聲甚至連女子也聽見了,她似是看出他的窘境,沖他露齒一笑:“不多收你錢,五文一個如何?”她還以為這爛好人錢多燒的,原來是個窮光蛋。
趙豐若不是還忙著苦笑,就會發現她的牙白細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