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送完店里最后一個客人,他正要去取門板,卻見外頭施施然走進來一人。
這個身影,他已經相當熟悉了。
風靈昭。
“九小姐。”趙豐笑著打了聲招呼。微寒的夜晚見到這個人,他心頭就涌上一股暖流。
風靈昭在街角站了好一會兒,看他店里燈火通明,人來客往。有個孩子看中一盞燈,母親帶的錢少了,趙豐也很爽快地折價賣給她。
這么做生意,不虧么?風靈昭搖了搖頭,這才走了過來。“你的手怎么了?”
“手?”趙豐今日忙得暈頭轉向,順著她目光抬起左手,見到食指上切入皮肉三分的傷口,才赧然道:“削竹條子,不小心。”
時間太緊,他只做了止血處理,這會兒傷口上的血早就凝固,又沾了點灰,變成紫黑一片。
風靈昭從腰間掏出一只玉瓶,塞進他手里:“傷藥,好用得很。”
“多謝。”趙豐把門板合得只剩兩片,這才返身去后堂打水洗凈傷口。涂上藥,傷口清涼一片,抽痛的感覺瞬間被壓下。
果然是好藥。
他的手指修長而靈活,有薄繭。抹藥時,風靈昭就在一邊看著:“看你生意極好,是不是也有我的功勞?”
趙豐抬頭,見她笑靨如花,少了平日的凝重,多了幾分爽朗,不禁脫口而出:“那是自然。”
這家鋪子是風家出租給他的,若無風靈昭去找風老爺子說道,他哪里能揀到這樣的旺鋪?
風靈昭原本只是逗他,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下意識掩口一笑:“那你怎么感謝我?”
趙豐想也不想即道:“我請你吃飯。”
“地點任選?”她知道他本質上還是個窮光蛋。
趙豐用力點頭:“對,地點任選。”
“那么現在就兌現吧。”風靈昭側頭看著他,“正好我餓了。”
“我這就關店。”趙豐心里歡喜,從后堂取出一盞提燈遞給她,“提著走罷。”
佳節將至,春明城人已開始提燈夜游,水岸邊星星點點,俱是燈光。
趙豐的制工一如既往的精細,但這盞燈并不是時人講究的喜慶造型,不是花兒肥魚,也不是棱瓜或者六角的宮燈,而是一只有角有獠牙的怪獸。可它的造型抽象,身子滾圓,三分威猛之外還有七分可愛,就連原本瞪圓的巨眼、猙獰的爪牙,看起來也格外招人稀罕。
這盞燈太特別,風靈昭拿在手里,眼睛就移不開了。她從未見過這樣奇特但吸睛的花燈,可以想見上巳節那天,誰能提著它在水邊走一圈,一定就是街上最靚的崽。
這么一盞燈,光是打樣都不容易,何況趙豐還把細部都做到盡善盡美。這也是他生意比其他燈籠鋪子都好的原因:匠心獨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