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燕三郎也注意到,他全程都未提過“木鈴鐺”三個字,或者它的本名——天衡。
千歲“嗯”了一聲。
曲云河只說了四個字:“平凡無奇。”
燕三郎面無表情,既未生氣,也未不忿,就好像沒聽見曲云河的評語。
曲云河揚起眉毛,倒有些訝然,阿修羅的新主人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這個年紀的小少年哪個不是周身洋溢著活力和直白?
聽見這種話,總該有幾分不服氣罷?
這小子,怎么安靜得像個七八十歲的小老頭兒?難道是太靦腆,太怯懦?
曲云河首先排除了最后這兩種猜疑。她的主人,必定與這兩種特質無關。
千歲輕笑,把胳膊架在燕三郎肩膀上:“小心,他很記仇的。”
只這一個動作,曲云河的眼神就變了。
千歲的脾氣,他們這些老人再清楚不過。以阿修羅的高傲,便是昔日靖國王宮中的達官和高人,她都未必放在眼里,更厭惡與人有身體上的任何接觸。
她這個動作直接表明,千歲與這少年實是親密無間。
不過他的心思并不放在阿修羅的新主人身上,因此這念頭只是轉瞬即過,隨后他就把注意力投放到自己關心的問題上:“女皇怎會、怎會?”
一個“死”字,硬是說不出口。
“那時婁師亮已經死了,我也沒能親見她的最后一程。”千歲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兒,“但有可靠消息,她是自盡的。”
靖國女皇傳奇的落幕,被石星蘭寫進了戲本子。春秋筆不說謊,千歲確認那消息確鑿無誤。
她回望淙淙河水:“你還活著的時候,靖國已是大廈將傾。后來,就更不成了。”
“自盡?”曲云河將這兩字在嘴里反復咀嚼,最后只變作了一聲澀得化不開的長嘆,“我心心念念都是快些醒來,再去護衛女王。出發前我向她許諾,一定趕回來參加她的壽辰大典,哪知道……”
哪知道女王根本沒能等到他醒過來,哪知道這一睡就是百年。
“我記得你在南云嶺一戰中身亡。算一算地點,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千歲側了側頭,“靖國女皇接到你的死訊以后,將自己關在花園里有大半天之久,臣子一律不見。”
曲云河動容,緩緩低頭埋入膝蓋,不吭一聲。
燕三郎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感受到這男人身上傳出來的哀慟欲絕。
人世間最大的悲痛和無奈,莫過于生離死別。
千歲當然沒有這種體會。她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只得道:“你怎么會變作花神?”
“花神?”曲云河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
方才村正開口懇求,他心情激蕩,并沒有過多理會。現在想來,對方好像也是喚他“花神大人”。
千歲撇了撇嘴:“難不成這里還有第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