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郎中當年說過,打一拳之前要先嚇人一跳,把心臟嚇縮了。”燕三郎的表情很老實,有問必答,“否則這一拳直接打在心尖上,會把人打死打殘的。”
誰中了勾心一拳,都不會好受的。
“他說,癔癥無非心疾。”燕三郎又補充一句,“藥石不起效,只有用上非常手段。”
在場的人聽懂了大半,泰公公在下午的亂戰中受了驚嚇,才害此驚懼之癥。燕三郎用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以驚壓驚,反有奇效。
泰公公也能聽懂,急急道:“我這便是好了?”
話才說完,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又抽抽兩下,表情滑稽。
“沒有這樣快。”燕三郎眨了眨眼,“最好休息上兩三個時辰,剩下的毛病,大夫應該都能治了。”
軍醫很是配合:“監軍大人受苦良久,面部需要舒緩,否則會遺下毛病,今后容易抽痙。待我施上幾針,您再服些安神藥物,睡上幾覺也就沒事了。”
他親口給了診斷,泰公公這才安心。先前他難過得天昏地暗,這會兒心神放松,立刻就覺困意上涌,恨不得倒頭就睡。他打了個呵欠,勉強謝了鎮北侯兩句,眼皮就要耷拉上了。
就在這當口上,他聽見李校尉道:“徐虎救治監軍有功,侯爺是不是該厚賞啊?”
徐虎是李校尉的兵,既然治好泰公公,他就想給自己人邀功。
泰公公瞌睡蟲上腦,沒幾息就睡著了,但他陷入黑甜之前猶有些忿忿。那個小兵雖然治好他的病,可用的手段太糟糕,居然是當眾打臉!他堂堂御派監軍,今午被褐軍那幫泥腿子拽來搶去,已經失了顏面,晚上更被一個小兵啪啪掌嘴,那是把他面子丟去了地上,再伸腳踩個稀巴爛!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想弄死這個小兵!
可這些事兒吧,要等他睡醒以后再從長計議。他實在太困了……
才過數十息,泰公公就起酣聲。韓昭和李校尉往外走,燕三郎自然隨同。
這里沒他們什么事了。
走出屋外,抬頭就見星斗滿天。
夜已深沉。
方才燕三郎又打又摑,眾人驚呆,目光都集中在他左拳。屋子里光線很暗,連韓昭都未留意到一縷紅煙從燕三郎垂落的右手指縫里鉆出,順勢溜進泰公公袖子里去了。
韓昭走在小園里,一路沉默。
他不吭聲,李校尉和燕三郎自然也不敢說話。
待走過月門,韓昭才突然出聲:“在你的老家,郎中也是掌摑婦人?”
“那倒沒有。”燕三郎側了側頭,聲音甚至有些赧然,“郎中拿銀針扎她;我不會,只能打耳光,想來效果一樣。”
李校尉愕然,忍不住笑出聲來。韓昭嘴角也揚起一點弧度,心情甚好。
這孩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