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宮面積太大,占去了一座山的范圍,蕭宓知道自己策馬走上一天也走不完。韓昭問他道:”你想在哪里歇息?“
蕭宓想了想:“去我原本的住處吧。”
“好。”韓昭笑道,“恐怕你得抓緊時間,外頭還有一大批廷臣還等著你的召見。”
“何時?”蕭宓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漏跳兩拍。從此刻起,那些胡子一大把的廷臣都要聽從他的號令了?
“你看,午后如何?”韓昭輕吁一口氣,“當務之急,要穩定人心。”蕭宓的位置,還遠沒有坐穩呢。
“好。”蕭宓努力保持面色淡然,手心卻微見汗意。
韓昭和他相處有些時間了,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緊張,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慌,見多兩次就不怕了。”
蕭宓點了點頭,見他神態自若,實是羨慕:”侯爺的氣度和鎮定,實教我羨慕。“
“鎮定?我第一次上戰場,連膽汁都吐出來了。”韓昭失笑,“誰的膽量也不是天生的。比起孫老夫人那里相見時,你已經勇敢了很多。”那時的蕭宓,不過是個畏縮少年,如今卻已經可以在數萬軍民眼皮子之下,與王廷高官唇槍舌劍。
這何嘗不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蕭宓瞪大眼,想問又不敢問,撓了撓頭。
他怕露出馬腳。
“十五歲那年,我參軍攻打東廓大草原的胡木部落。我運氣不錯,第一次上戰場,正好就趕上赤遼之戰。時間不長,只持續了不到二十個時辰,但動用了火炮。有個人被轟得支離破碎,半截身子恰到掉到我跟前,右胳膊和半個腦袋都不見了,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韓昭聳了聳肩:“我當時就沒忍住,吐了一地,還是師妹取了止吐的藥物給我用。后來她時常拿這件舊事來笑話我。”
威武不可一世的鎮北侯還有這樣的過往,難以想象,蕭宓奇道:
“當時鳶姑娘沒事兒?”
“沒事。”想起往事,韓昭的語氣也變得柔和,“她向來堅強,勝過多數男兒。”
蕭宓眼珠子轉了轉:“為什么鳶姑娘和你會在同一個戰場上?”
韓昭順口道:“我去東廓,師妹正好也要東行,就順路一起了。”
蕭宓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多‘正好’?鳶姑娘必是有意陪你一起,又不好意思挑明。”
韓昭一怔。
“鳶姑娘那時只有十二歲吧?”蕭宓想了想,“看來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也不奇怪。”
韓昭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被蕭宓這么一提點,他才有些恍然。原來從那個時候起,小鳶兒就對他有意了?
不過他的敏銳猶在,撫了撫下巴:“不奇怪?莫不成你現在就有意中人了?”
“沒,沒有!”蕭宓面色微紅,趕緊擺手,“我就是這么一說。”心頭卻浮起一個人的影子。他還沒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可是這人的出現卻像一道光,硬生生就能照進他的心扉。
她實在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真人,漂亮得不像活在現世。
韓昭其實也不關心這個,轉了話題道:“等著你召見的第一個人,也算是熟人了,應該能緩解你的緊張。”
“誰?”
“孫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