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東海小國擅長此道。”厲鶴林足尖點了點地面,“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從前的靖國也有此中高人。”
“哦?”蕭宓隨口問,“誰呀?”
厲鶴林第一時間發現蕭宓走神,輕敲桌面,滿臉不悅:“王上若是累了,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里吧。”說罷站了起來,拂袖要走。
上課要專心,哪怕學生是天子。
蕭宓迅速回過神來,連聲道歉,好不容易將老頭兒哄得回心轉意,再問一遍時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您說靖國也有豢養式神的高人,是哪一位?”
“婁師亮。”厲鶴林哼了一聲,“聽過沒?沒聽過就說明王上功課沒做到位!”
蕭宓一下子呆住:“婁、婁師亮?竟然是婁師亮?!”
“呵,這也是個奇人,通曉術法無數,可惜身體不好。”厲鶴林搓著下巴道,“沒能長命百歲。”
蕭宓心里紛亂如麻,但他飛快抓住一個線頭:“您寫過《婁師亮小傳》,里面也提過式神,但孤諸事繁忙未及細看。他的式神到底是何物?”
燕時初上一次離衛國,就請他留意前朝舊史;這回入住盛邑了,最要緊事居然還是進崇文殿查閱前朝舊人舊事,尤其是……婁師亮。
燕時初為何對婁師亮那么感興趣?
“記載婁師亮式神的史籍很少,我只找到過兩本,都是宮內秘史。可見,此事在當時也鮮為人知。書里描述,他的式神是個妖異美艷的女鬼,性情喜怒無常,動輒殺人,然有**力在身,可以呼風喚雨,嘗在午夜出動。”
蕭宓的心突然跳快了兩拍。這些描述,都很吻合啊。
“對了,這式神還喜著紅衣。”厲鶴林笑道,“但據我考究,她或許不是鬼蜮。”
紅衣?蕭宓嗓子有點干:“是什么?”
“雖然她的諸般表象與鬼靈無異,但我注意到典籍中曾說過,婁師亮的晚餐總是格外豐盛。婁府下人曾對外人吹噓,婁府每月花在吃喝上的費用至少是七百兩銀子。后世評他奢靡,但婁師亮壯年喪妻,到死都未再續弦,膝下亦無所出,偌大的府邸上下不過十余人,還是連廚子花匠都算上。對了,他有三個廚子,分別做正菜和點心。”
婁師亮獨住府中,一個月花費七百兩吃喝?這伙食標準比蕭宓還高!如今衛廷上下倡儉,蕭宓以身作則,規定自己三餐至多是三菜一湯。
“您認為,都是式神吃掉了?”
“婁師亮身體欠妥,胃口能好到哪里去?”有好身體才能有好胃口啊。厲鶴林笑道,“我更是看過一則秘聞,婁師亮曾有一次隨軍出征西境,遇上強勁對手。對方祭出驅邪鎮魂的大殺器,卻拿他的式神無可奈何,最后死得憋屈。”
“時隔太久,如今也找不到更多證據。”他有點遺憾,“無從推斷那式神到底是什么東西。”
蕭宓心中忽然一動,“您方才說過,主人要將式神封印在某些法器當中,這才能自由驅使?”
“那是當然。法器既能封印式神,也是它藏身的容器。”厲鶴林回憶,“我在東海曾經見巫士從竹笛中召喚出式神,是個福童子。但他并不能將這件法器收進身體當中,只可隨身攜帶。我見過他連睡覺都抱著竹笛不放。”
蕭宓喃喃道:“長相陪伴,不離左右。”
他悵然嘆了口氣,接著問厲鶴林:“那么,婁師亮最后是怎么死的?”
“他早年中了詛咒,身體一直不好。”厲鶴林頓了一頓,“不過,后世有些史官認為他是自盡而亡。但這僅為推測,沒有寫進正史。畢竟他是獨自去世,身邊無人目睹。”
“他死早了。”厲鶴林扼腕,“否則有他在,靖國或許還能再多堅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