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掐指一算,現在他的仇家好像不少哩。
“都是宣國派來的。”千歲悠悠道,“想捉住你,索要解藥。”
燕三郎挑了挑眉:“看來,攝政王反應過來了。”
他在宣國辦的事也不是當真就滴水不漏。那會兒時局紛亂,顏烈又折損了親兄弟,熱血上頭,一時失察。但過了這么久,他就是事后回想也慢慢能發現破綻。
千歲哼哼一聲:“但他最多就是懷疑你,手里可沒有真憑實據,否則直接找衛國交涉,你可又出名了。”
干涉別國內政,這可不是好名聲。即便蕭宓對燕三郎再好,也很難偏袒。更何況衛廷清治,百官都有參議的權力,到時候他就成千夫所指。
顏烈卻派人偷偷來找燕三郎,顯然手里沒有直接證據,告也告不贏,只能暗中行事。
燕三郎問她:“那幾個人,你怎么處置?”
貓兒沒吱聲,琉璃燈就飄出來了,在少年面前一閃一暗,頑皮得很。
“辦得好。”燕三郎拍拍白貓的背部,舒服得它直拱背。
此事不可為外人知曉。在這一點上,他和顏烈的選擇不約而同。
千歲有點感慨:“幸好如今人手充足,只憑那一窩子黃鼠狼,怕是擋不住人家翻墻。”
顏烈派來的當然是精挑細選的好手,黃老爹和黃大只不過是有點氣候的鼬妖,白天都要借助千歲的術法才能顯形,邀景園面積又大,擋不住高人。
幸虧燕三郎從桃源帶回十多名好手,年余來以他們為骨干進行擴充,終于在人才、人手上不是捉襟見肘了。
這一次,組織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千歲只能在午間和夜里現身,燕三郎沉睡期間,他和邀景園的安全大多時候就要交給眾手下了。
燕三郎目點了點頭。千歲見他目光深注,就知道這小子又在思索別的念頭。
出了盛邑,馬車就往西北走,很快就離開了官道。路越來越不平坦,金黃的麥田也被拋在腦后,人煙也越發稀少。
他們進入了荒野,風吹草低,不見牛羊。
起先馬車還走在顛簸的小路上,后來干脆就沒有路了,前方荒草連天,比人還高,像黃色的紗帳。
走到這里,馬車就不能通行了,燕三郎只得下車。金羽沒好氣問袁洋:“怎么沒路了?你們平時回村不用走路的?”
這地方確實荒涼,可袁家蕩的住民進出村落總得有路嗎?就算沒有,踩也踩出來了。
“暴雨,路都淹沒了。”袁洋抬頭辨了下方向,“苔山在那里,我們村子就在它腳下。”
他伸手一指,兩人果然看見遠處有一座小山,圓頭鈍腦、顏色奇特,像是純黑的巖石上打翻了一碗牛奶,潑得處處留白。不過燕三郎看過風物志無數,知道這種石山原本長在水底,被無數水藻、海苔、水葵之類寄生,經年累月形成了這樣的皮殼。后來地質變遷、流水退卻,這種獨特的石皮卻被保留下來。
也就是說,袁家蕩許久之前還在水澤之下。
袁洋揀了三根粗樹枝,掐去葉片,把其中兩根分別遞給金羽和燕三郎:“當拐杖用。”又指向西邊,“洪水已經淹到那里,離村子非常近了。”
兩人沒有拒絕。腳下的地面已很松軟,顯然再往前就更泥濘。
袁洋走在最前面,深一腳,淺一腳,很快就將兩人導進一條小小的獸路。
這小路隱在比人還高的荒草里,沒有本地人帶領根本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