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免受打擾,韓昭今日特選的亭子半藏于竹林后方,多數客人從前頭經過,不會特地繞到他們這里來,也就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影,互不打擾。
不過事無絕對,燕三郎才刨完半個橙釀,就有十余少年男女繞過竹林,去往水邊。
三十丈外還有一個更大的亭子,同樣半臨湖水。
白貓抬了抬眼,一看這十余男女鮮衣俊顏,就知他們都是世家子弟,看年紀也不過十六、七歲。曉風吹來,把歡聲笑語也送到燕三郎耳中。
少年不識愁滋味兒啊。白貓打了個呵欠,都是十七八的少年,人家那么歡快開朗有活力,怎地她家的燕小三成天一副少年老成、四平八穩的模樣?
韓昭是背對著這群人坐的,他們瞧不見護國公的面容,燕三郎更是眼都不抬一下。不過人群中有個白衣少女,目光從湖面不經意掠過小榭,落到燕三郎身上。
她原只是匆匆一瞥,哪知走出兩步之后又轉過螓首,先是仔細盯了燕三郎幾眼,而后再看趴在闌桿上的白貓,忽然“咦”了一聲。
一群人往前走,她這么一停步就落下了。
“劉小姐,走啊。”身邊的少年招呼她,她卻在原地躑躅,面上幾多猶豫,“等、等下,那個人……”
她直勾勾看向燕三郎,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快步走了過來。
“請,請問——”她一開口就結巴了,下意識拂一縷發絲去耳后,“您是不是清樂伯?”
貓兒朝天翻了個白眼。
燕三郎點頭一下,望向她:“你好,何以效勞?”
劉小姐是鵝蛋臉,眼睛大而有神,白嫩的小臉這會兒紅撲撲地,燕三郎能聽見她心跳很快,砰砰作響。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劉小姐一手捂著胸口,滿臉喜色,“家祖劉傳方,時常說起清樂伯從前事跡,我、我們都很敬佩!”
韓昭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原來是劉公的孫女兒。”
劉小姐這才看見他,當即吃了一驚,低頭行了一禮:“不知護國公在此,失禮了!”
“無妨。”韓昭擺手,大度道,“小姑娘眼里只有燕時初,這又不是第一遭兒了。”
劉小姐的臉更紅了,貓兒卻哼了一聲,開始在闌桿上磨起爪子來,咝啦咝啦,朱紅闌桿上多出幾道白痕。
燕三郎看它一眼,問劉小姐:“你怎么認出我的?”
他和政商都有來往,但不喜社交,像這樣的世家子弟反而鮮有交集。
“兩年前,我在石將軍的宴會上與清樂伯有一面之緣。”劉小姐細聲細氣,“本不敢認,但我記得您這只白貓,當時它打翻了瓶子。”
此時貓兒揣著兩只前爪半眼起眼,風兒吹動它的長毛,一派慵懶。
她這么一說,燕三郎就有印象了,不由得輕笑:“是了,芊芊那天打翻了一只醋瓶子。”
彼時他去石從翼府上赴宴,那廝剛升官兒不久,前來祝賀的官員很多,攜家帶口的,有不少妙齡姑娘。后來石從翼成婚了,妻子也就是從那天到場的世家女當中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