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別的女子,燕三郎沒有多少記憶,因為他才坐下來吃了幾道菜,貓兒就淘氣上了,打翻了盛醋的瓶子,黑色的醋汁全濺在他衣擺上。
正好那天他還穿著白衣,這下子衣服就像水墨畫的大寫意。
燕三郎再不拘小節,也不好意思久坐。他又不慣換穿別人的衣裳,只好起身告辭。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隱約覺出千歲大概不喜歡現場有那么多二八佳人。
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居多,這一笑起來風光霽月,連平時稍顯銳利的眼神都變得柔和。劉小姐看得臉色更紅,低頭從懷中取出一柄折扇道:“這是我昨日才畫好的扇面,清樂伯能不能為我題上幾字?”
其他少年男女見狀也圍了上來,向韓昭見禮。護國公在這里,他們談笑就不敢像先前那般旁若無人。
劉小姐將扇面打開,上面繪的是雪中寒梅。梅枝虬勁,苞芽宛然,頗見功力。
這個題材在時下的山水畫作中很是常見,不過梅枝上還多了兩只斗趣的銀喉長尾山雀,圓滾可愛,像粉嘟嘟的糯米團子。畫中風雪的寒氣,好像都被它們驅走不少。
另一個少女就道:“劉姐姐,你怎么還留著這兩只,先前許師都點評過了,說它們壞了畫中的寒凜。”
這少女和劉小姐年紀相仿,下巴更尖一些,面容也更明艷。她說完就轉向燕三郎笑道:“清樂伯,您有所不知……”
她話未說完,燕三郎就向劉小姐伸手:“筆墨。”
“啊!”劉小姐原本咬唇,這一下激動得雙眼放光,轉頭使喚自己的侍女,“侍硯,筆墨!”
侍女趕緊將筆硯送上,劉小姐親自取水,給燕三郎磨墨。
那少女被晾在一臉,滿面通紅,燕三郎卻理都不理她,只問劉小姐:“許久不見劉大人,他近來安好?”
昔年韓昭大軍壓至盛邑城下,前衛王已經帶著大小貴族逃往赤弩山,可是包括劉傳方在內的許多臣子還是留了下來,誓與盛邑共存亡。后來蕭宓登上王位,篩選舊臣,因為劉傳方剛正不阿有氣節,蕭宓不計前嫌,還把他升了官兒,成就一段佳話。
燕三郎沒有在廷為官,跟劉傳方不常見面,但對他的印象不錯。
“好。”劉小姐兩眼亮晶晶地,“家祖每天早起打一趟拳,今晨還吃了五個羊肉包子。”
燕三郎莞爾:“好身體,好食量。”
說話間,侍女已將墨汁研好。燕三郎提筆,在扇面畫邊贈言兩行,而后落款本名。
方才出聲叫住劉小姐的少年本來偷眼看著燕三郎,臉上微顯不服,這時見他字跡,不由得微微動容。
眾少年男女也紛紛稱贊:“好言,好字!”
字如其人,可不止俊秀而已。
劉小姐小心接過扇面吹干,歡歡喜喜道:“多謝燕公子!”
她先前稱“清樂伯”,現在卻呼燕公子。燕三郎只當沒發現,笑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