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和千歲眼前擺著的就是一只大瓦罐,里面是熱乎乎、香噴噴的四物燉水鴨。湯色清冽,表面浮著一層薄薄的油花,秋天就已經長肥的鴨子經文火燉得酥爛,隨手一扯就骨肉分離。
燕三郎將鴨頭、鴨脖和鴨腳撈出來,丟給獅子狗。小金來得不拒,啊嗚兩口就吞掉了,連嚼都不嚼。
這會兒到午飯時間,如意居的生意還挺不錯的,大廳二十幾張桌子坐了七桌。燕三郎就聽隔壁桌的客人吃酒談笑,說的是天狼谷的大喜事將近了。
四鳳鎮把守著去往天狼谷的要道。
事實上,它是距離天狼谷最近的城池,也歸在天狼谷宗門的管轄之下。
千歲聽見“喜事”這兩個字,耳朵就豎起來了,拿胳膊肘一撞燕三郎:“喂,那個誰不就是天狼谷的?”
燕三郎往她碗里夾了個鴨腿,不溫不火“嗯”了一聲。
千歲說的“那個誰”,是天狼谷谷主的掌上千金白苓。當時燕三郎趕赴首銅山尋找彌留未果,湊巧從奈羅嘴下救出白苓,后來借著她的蜃砂指路才找到桃源境的入口。
白苓尋彌留之地,是為了救醒自己父親。
與海神使的大戰結束后,她先一步離開桃源境,從此跟燕三郎沒有交集。
少年也未料到,命運兜兜轉轉,居然又把他派到熟人的地頭。
“這一次天狼谷與攏沙宗喜結連理,后頭強強聯手。”
又有人嘆道:“大小姐貌若天仙,也不知攏沙宗哪個小子那么好命!”
千歲看了看箸上的鴨腿肉,突然覺得不香了。
她還想多知道一點!
“憑你也有資格喚人家‘小子’?”同伴冷笑,“人家也是堂堂長老。攏沙宗敬重天狼谷,不會說媒與無足輕重的弟子。”
“長老啊,那不是年紀很大了?”酒客搓手,“老夫少妻,不值當。”
“要你閑操什么心!”
千歲把骨頭丟在桌上,對燕三郎道:“喂,還真是小噴嚏精要嫁人!”
少年啼笑皆非:“她成婚,你激動什么?”
“那也是你熟人。”千歲給他一個白眼,“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我們跟蹤胡栗到此,結果卻遇上另一個熟人。”
這么懷疑倒有些道理。燕三郎還未回話,樓梯嘎吱嘎吱響,有人走了下來。
說胡栗,胡栗就出現了。
他穿一件寶藍色袍子,頜下的山羊胡子依舊整齊,顯得很是精神。有識得他的酒客招呼一聲“胡東家”,他也笑著過去寒喧兩句。
只看言行,他和一般的商人沒什么區別。
走了半圈,胡栗的目光轉到燕三郎這一桌,在少年和千歲身上一轉,似是一怔:“您二位有些眼熟哪。”
“前不久才見過面。”燕三郎輕聲道,“游龍局。”
“哦對對!”胡栗一拍自己腦門兒,“看我這記性!您是清樂伯、盛邑風頭無倆的清樂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