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和幺叔聊出天南地北,但提起這個問題時,對方插科打諢,混過去了。他現在想來,左茂是有意回避。
回避,就說明有貓膩。
“左茂曾護奚人端木景逃離安淶,最終失敗。端木景自刎,左茂卻活了下來,在這節骨眼兒上出現在千渡城,更是對左遷聲稱夜宿城主府。”燕三郎分析,“你們猜猜,他做什么來了?”
眾人都在沉吟。
“眼下么?”鐵太傅先開了口,“去城主府不外乎找顏慶。唔,你是說,他這幾年都和奚人待在一起?”
“端木景自盡前和他說了什么,誰也不清楚。”燕三郎轉問左遷,“左茂這幾年都待在哪里?”
“他說,四海為家。”左遷撓了撓頭,“我問他可是找到了新上家,他說沒有。”
燕三郎的看法卻與他不同:“沒有新上家,但未必沒有舊的。”
兩手冒油,金羽一肘捶在左遷胳膊上:“你怎不拉他入伙?”
左遷咧了咧嘴,欲言又止,但最后道:“我是邀請他來投靠少爺啊,但他說不急,還要再游逛兩年。”
他都刻意回避這個問題,金羽偏要揭破,這就尷尬了不是?
金羽嘬螺螄的動作頓住了,顯然也有些后悔。
左茂當然會問起左遷的去處,當然也知道燕三郎是什么人——就算他原本不清楚,左遷也一定會介紹。但區區一個衛國的伯爵,又沒有赫赫威名,根本激不起左茂的興趣,所以推托。
燕三郎擺了擺手:“無妨,或許他以后會來。”
他說這話是一貫的淡定,既不惱氣,也不覺得被羞辱,只是簡單陳述事實。
千歲有時都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根本沒有自尊心?
鐵太傅卻很喜歡這一點。他不在意最好,就算只是表面上的大度,至少城府頗深。
“方才他也對左遷說了,來千渡城找顏慶是為‘公干’,并非私事。”燕三郎轉眼就回到議題,“換句話說,他很可能還在奚人陣營里。考慮到他的上一個主公是端木景,也許可以進一步說,他為西鐸奔走,因為他是梁人,進入青云宗地界不成問題。”
眼下非常時期,青云宗地界對宣國人關閉。這也是顏烈的要求,無人反對。因此鐸人一旦潛入被發現,要么遭遣返,要么被羈押。左茂這個梁人倒是通行無阻。
安淶城有大量奚人,經商的、做官的,毫不稀奇,端木景是其中佼佼者。揭破這層身份偽裝,其實他是西鐸國的細作,留在安淶城刺探情報。如果左茂很早就跟隨端木景,甚至可能跟端木景背后的西鐸也有聯系,那么他在端木景死后繼續服務于西鐸,也就沒什么好奇怪的了。
甚至燕三郎還有一重想法:“當年左茂跟在端木景身邊,或許不是他的本意。”
傅小義連連點頭:“對,這人臭p得要死,連咱少爺都不想跟,怎會去跟個童淵人都瞧不起的大夫?”
左遷微怒,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你少說句話會死么?”
傅小義捂胸,喉嚨里的酒險些被打噴出來。
端木景雖然在安淶城左右逢源,但其實他在宣國王廷中的地位很低,童淵人瞧不起他,奚人同胞一邊恨他一邊還要譏諷他。為了獲取更多資源和情報,端木景源源不斷搜羅天下奇珍進獻王室,被人笑稱官位全是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