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點了點頭:“我知道。這里的河道走向,每年都要變好幾次。”
出云山中兩條河,青龍河和白龍河,是鼎鼎大名的季節性河流,脾氣也真像龍類那樣捉摸不定。而西部和東部的谷地低矮、千溝萬壑,給河水的任性創造了便利條件。
這個月走的河道,下個月可能就走不通了;今年劃船經過的沿途景象,以往可能從未有生人見過。
何況有些河道底兒太淺,走不了載重百人的大船,只允許輕舟劃過。
這也是前幾次地方官府派人剿匪,卻沒有走河道的原因。否則河水一直接通出云山匪的老巢南邊十五里,行船長驅直入多好,何必費力走山路十八彎?
出云山匪也不傻,揀了個山水環繞的好地方搭巢,別人還沒法子乘船直搗黃龍。
傅興也道:“那你擔心什么?”
“城鎮無人可以行船,不代表胡奇山就會放棄。”燕三郎仍在揣摩,“我若是他,就該從出云山匪意想不到之處進攻,這才能一擊斃命。否則十萬大山里能躲的地方太多了,蘇令文又是地頭蛇,胡奇山哪有把握擒賊擒王?”
這也是千紅夫人開設游戲的原因:雙方的兵力強弱的確有些懸殊,但官兵想捉到土匪頭子卻也不是簡單的事兒。
“就算他想走河,怎么走?”
“出云山匪也是這樣想的。”燕三郎捏了捏拳頭,“可是除了土匪寨里,真沒人能在雙龍河走船了么?這是我們與對方的爭勝關鍵,一定要弄清楚。”
傅興和崔判官互看一眼,無奈道:“屋里的小祖宗指望不上,待我們去問問吧,后勤人雜。”
除了他們仨,進入游戲的本陣營玩家還有二十多人呢。除了被派往兩線支援的,此刻留在寨里的還有四、五人,正是大伙兒群策群力的時候。
“盡快。”
他們正要離開,院門卻從外頭被推開,走進來幾人,為首的正是蘇令文。
土匪頭子見燕三郎等人站在院里檐下,眉頭一挑:“懶在這里作甚?阿可和阿青呢?”
“青少爺受驚過度,服了些寧神的藥物,剛剛才睡下,我們不好吵他。”燕三郎答道,“大少爺陪著青少爺。”
蘇令文想起小兒子看自己的眼神,暗嘆一聲,抬腿就往屋里走。
其他人都留在屋外。
果然就如孔友所言,小兒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大兒子蘇可坐在桌邊發呆,望見老爹進來,趕忙起身相迎:“父親!”
他特意壓低了聲音。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這個兒子從小文靜,不像土匪,反而像山下的讀書人。從前蘇令文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他需要的是威壓群匪的接班人,而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在這個夜雨綿長的時刻,他心里生出的反而是感慨:
或許這樣也不錯,不當山大王也挺好。
“身體怎么樣了?”他看了看熟睡的小兒子,同樣放低了音量。
“好多了。”蘇可下意識按了按胸口,“醒來這會兒,不咳也不喘了,孔友的藥比石大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