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拍碎泥封,把酒水倒于墳頭。
孫大夫也很有眼力見,抽空往返屋舍一趟,端香打火遞給燕三郎。
少年舉香,伏地三拜。
接下來,就是燒紙錢了。
從頭到尾,燕三郎都是一言不發。
至最后一點紙錢燒完,他才問孫大夫:“你住這里,可有什么短缺?”
孫大夫也是實在人,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一切都好。”
“如有需要,只管去找鎮上的吳家,他專接燕記的生意。”看孫大夫連連應“好”,燕三郎頓了一頓,才鄭重道,“當年,謝謝你。”
孫大夫一怔:“當年?哦,那都是舉手之勞。少爺容我在這里居養,已經十倍報還。”
燕三郎轉而對黃大兄妹道:“去吃飯吧,街對角就有酒樓。”
“那少爺您?”
“我還有事,你們不用跟來。”燕三郎向孫大夫點了點頭,“今晚讓他們留宿。”
說罷,他走回庭園,推門而出。
黃大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多想,扭頭對孫大夫道:“老人家用過晚飯沒?我請客!”
“有心了。”孫大夫笑著搖手,“老了,吃不動油膩,我就在家里吧。兩位可愿意留下用飯?”
黃大想吃紅燒肉了,正要拒絕,黃二卻猛然點頭:“好好,那我給老丈打下手!”
“喂,妹妹……”黃大不甘心,除了紅燒肉他還想吃雞!白切或者香鹵都行啊。
“喂,哥哥!”黃二抓著他的袖子不由分說,“想吃雞吃肉,你去酒樓買回來就是!天快黑了,你別亂跑。”
再有一個時辰就天黑了,黃鼠狼就得現原形。
黃大這才高興起來:“是哈,我這就去!”
黃二叮囑他:“再要十壇好酒,要最好的。”
“哦?好。”金睛獸的確酒量很大。
他走了兩步才發現不對:“咦,芊芊哪去了?”
只有獅子狗小金站在身邊狂搖尾巴,白貓卻不見了。
“方才就跟著少爺走了。”
兩刻鐘后。
黃大回來了,擺好滿桌的肉食,又問孫大夫要了個大盆,把一整壇酒水都倒在盆里。
小金高高興興一頭扎了進去,哪管得上吃肉?
孫大夫也做了幾個小菜,本想一如既往地清淡,可架不住黃大兄妹輪番勸酒,還是喝了兩杯。
兩杯之后,又是兩杯,孫大夫就把自己立的清規戒律都拋到腦后。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黃二見孫大夫滿臉通紅,說話也有些大舌頭,這才問道:“老丈,您先前幫過少爺什么忙來著?”
孫大夫確實喝高了,有問必答:“他小時候來找我看過幾次病。對,從燕彩兒撈他出水那一天。”
“那一天怎么了?”這就說到老夫人了。
“紅香樓這些姑娘的衣服,一向都交給婆子漿洗。那天也不知怎么著,燕彩兒急匆匆來找我,裙鞋都濕了,懷里還抱著個濕漉漉的嬰兒。”孫大夫抿了一口酒,黃大趕緊給他遞了一盤油糟小魚,“她說孩子躺在一大塊樹皮里,從河上游漂了下來,正好被她揀起。這娃兒也是命大,那天夜里就下暴雨,河水大漲哩。”
“這男嬰出生最多四五天,喉嚨上卻有一道傷口,害他高燒不退。我一看,小子真健壯啊,這都不死,趕緊給他開了藥。正好鄰居有婦人剛剛生產,奶水充足,燕彩兒就出錢請她當乳母。”
黃大撓了撓后腦勺:“你們這里的河流,經常漂人下來嗎?”